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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成沒在郭舉人賃的院子里待很久，他走前說了段話：“你這個樣子，你老家的親人你的朋友看了不知多難受。你是憑本事取上的，上一榜出現(xiàn)泄題的情況，有人舞弊都沒能擠掉你，好生努力何愁這榜取不上？”

當時郭舉人沒很大反應(yīng)，后來他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之前舞弊的不止一個，像那樣他都排在二百多，他有本事的。他一蹶不振了誰會高興？原先落榜那些會高興，巴不得取上的多下來幾個，正好給他們讓位。

郭舉人又想到榮江自從朝廷宣布一榜作廢之后就拼命在讀書，他再不敢頹廢下去，抓緊時間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起來，拿了個還不錯的狀態(tài)去應(yīng)第二次的會試。

平?？纪昃陀泻芏嗳祟j在貢院門口，這回更多。

題目答得怎么樣舉人們心里有數(shù)，有些之前取上的，這次感覺沒指望，崩潰的不少。同那些比起來，郭舉人狀態(tài)還算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反正盡人事聽天命吧。

這回考完郭舉人上衛(wèi)家去答謝了一回，說要多謝衛(wèi)成，若不是他估摸都沒法去應(yīng)考，之前心里太難受，感覺活不了了。

衛(wèi)成沒受他大禮，說不必客氣，畢竟是同窗。

“聽說衛(wèi)兄升上六品，現(xiàn)如今是翰林院侍讀，老嬸兒和弟妹都是六品命婦了？”

“是這樣?！?/p>

“那真是恭喜恭喜！我最近一門心思撲在考試上，衛(wèi)兄家里這么大喜事我才知道。”郭舉人說著嘆了口氣，“翰林院吧，是天下讀書人做夢都想去的地方，不過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心里清楚，在老家那邊我的學(xué)問是數(shù)得上的，都說我郭某人生來就聰明能讀書。和全國上下的讀書人比，我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我都沒想著自己能通過館選進翰林院，就想得個進士出身，出去謀官能容易些?！?/p>

“郭兄想開點，很多事情凡人料不到的，不然怎么有人算不如天算這一說？”

這時候姜蜜也出月子了，她來給兩人添茶水，添好在衛(wèi)成身邊坐下，說：“郭大哥不必悲觀，我原先從相公口中聽過一個說法：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一榜作廢，深受打擊的恐怕不少，這其中有多少人能在短短數(shù)日內(nèi)調(diào)整過來？他們要是調(diào)整不過來，跟著再考就很可能發(fā)揮失常，這時候你若還能取上，殿試的壓力沒準還會小一些。”

郭舉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多謝弟妹寬慰，都已經(jīng)這樣我也不做多想，安心等結(jié)果出來吧。不過，朝廷直接廢了一榜，對我們?nèi)∩线@些實在不公平?！?/p>

“郭兄你跳出應(yīng)試舉人的立場，站朝廷這方想想。如若是五千人應(yīng)試，一榜取上三百，除去舞弊坐實被發(fā)配邊疆充軍的，余下二百多人。落榜的有多少？四千七。這一榜廢了難以接受的頂多就二百余人，這一榜不廢鬧起來的可能有四千多。對朝廷來說，兩利相權(quán)取其重，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榜上有名的與榜上無名的本來就站在對立兩面，怎么選都有一方不滿意，朝廷沒法妥善的照顧到每個人，廢去一榜重考也還算公平。”

前段時間衛(wèi)成在御前走動許多回，皇上是怎么個狀態(tài)，每天做了些什么事他也看在眼里。能壓下反對意見借事推動改革，換個人來也很難做得更好。

之后沒多久，重新進行的會試也放榜了，郭舉人還是跟榮江一起去看的，依舊是從三百看起。

看到二百九，沒他；二百七，沒他；二百五，都還沒他……這時候?qū)e人來說希望已經(jīng)很渺茫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xù)往前看，最終在二百一十九位上看到自己的名。

上次放榜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直接就跳起來了，不停嚷嚷。

這次沒有，郭舉人擦了擦眼，又看了一遍，是他；他閉上眼重新睜開，再看一遍，還是他。

名字對，籍貫也對。

他腿一軟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說中了，真的中了。

榮江也在看榜，看到他的名還愣了一下，想起一榜廢去之后郭舉人那消沉模樣，沒想到竟然還能取中。他搖搖頭，想著郭兄那樣去考都中了，自己應(yīng)該也沒問題，沒準排名還不錯呢。結(jié)果一邊看到頭，就跟上回一樣，沒有。他心里存著一點點念想，覺得是不是看漏了，又過了一遍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