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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喝了口熱茶，讓他說。

衛(wèi)成就從他升從五品侍讀學士講起，說升官以后左鄰右里包括翰林院同僚都有跟他道賀的，這其中多半是口頭恭喜，也有備薄禮的，其中季翰林那份禮比較特殊，“季大人興許聽說微臣家中沒得用人，送了兩個會伺候的丫鬟過來，微臣那時人不在，家母說季家大管事盛情一片她婉拒不掉，就意思意思收了一個。微臣家中本來請了個幫忙做活的叫翠姑，聽說送來的丫鬟能干得很，家母把翠姑辭了，想將家里那些活都交給丫鬟去做。前后不過半日，微臣下衙回到家中就被母親叫到一旁，母親問：‘三郎你是得罪人了？你同僚嫌咱家日子太好過，找麻煩來的？’母親說季大人好心送去的丫鬟什么都不會，教她做事實在累人。”

皇帝還沒領(lǐng)悟到關(guān)鍵，想著送嬤嬤和丫鬟的不在少數(shù)，能拿得出手的總歸得做事穩(wěn)妥，哪有送去給人添亂這一說？皇帝就問他，季家調(diào)教出來的丫鬟真有那么不像話？

“微臣以為，怪不著那丫鬟?！?/p>

“還是令堂的問題不成？”

“也怪不著家母。”

“別賣關(guān)子了，你直接說?！?/p>

衛(wèi)成規(guī)規(guī)矩矩站那兒，說：“送丫鬟來的是季府管事，那管事對家母說，他帶來這丫鬟能干得很，保準將人伺候得妥妥帖帖，還說只要有她，老太太往那兒一坐什么都不用操心，家母便誤會了?！?/p>

“微臣因為出身差，這一路其實并不平順，原先遇到過不少事，也遭遇過迫害，故而母親對外人防備心重，現(xiàn)如今微臣領(lǐng)著俸祿拿著賞銀生活已經(jīng)十分寬裕，她老人家還是不愿意家中多出閑雜人等，生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從前在微臣家中幫忙的翠姑只是到時辰過來做活，做完拿錢就走。現(xiàn)在來了丫鬟，母親便將家里那些活交托給她，比如晨起燒水生火做飯刷鍋洗碗搓屎尿布清理夜壺?！?/p>

皇帝：……

衛(wèi)家這老太太真是鬼才。

皇帝抬眼去看衛(wèi)成的表情，看他臉上就寫著慘不忍睹：“母親她從沒進過高門大院，只知道丫鬟是幫著做事伺候人的，不知道丫鬟也能分個三六九等。微臣回去就發(fā)現(xiàn)鬧了誤會，讓那丫鬟回季府去，說趕明會同季大人解釋讓她安心，她不愿走。微臣也同家里說明，令她們明白這丫鬟從前沒干過粗活，母親說她要走不攔著，夫人說要留下就得按衛(wèi)家的規(guī)矩來，都是鄉(xiāng)下出身用不著別人伺候更衣梳頭捏肩捶腿，家里就只需要干粗活的。還說總不能主人家去生火做飯做好讓丫鬟端著喂到嘴邊吃?！?/p>

皇帝：……

衛(wèi)成這夫人也是鬼才一個。

這種事，簡直聞著傷心見者落淚：“那丫鬟去你家多久了？”

“有兩三日?！?/p>

“健在否？”

“健不健不清楚，人還在，母親往常總嫌日子無聊，這兩天倒是精神，卯足勁想把季大人送來那丫鬟教成里外一把罩的能干人。微臣看到御前伺候的宮人想起這出，琢磨著是不是該同季大人打個招呼。”

衛(wèi)成滿含期待看著乾元帝，像是想請他幫忙拿主意似的。

這個忙乾元帝幫不了。

他還讓衛(wèi)成想開點，不要心虛也不要愧疚。

“你說會同季家解釋，使她回去，她不回，難不成還能是害怕舊主怪罪？季翰林也不是刻薄人，那她為何不愿意走？依朕看這丫鬟就不是個好的，她是看出你前程好，想借著近身伺候的機會勾引你，她想脫賤籍翻身做官家妾室?！?/p>

看得出來乾元帝是被勾引多了，說起來簡直頭頭是道，他一個當皇帝的現(xiàn)身說法給臣子分析了一波，結(jié)論是這丫鬟貪榮慕利不是好人，讓衛(wèi)成注意點，要不當沒看到她，看不下去了就把人扔回季家，自家教出來的奴才該他自個兒消受。

“皇上真知灼見，微臣受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