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蜜娘的性子,做不出太絕的事,那不是娘就是硯臺,總有人折騰了他。
應(yīng)該是硯臺吧。
府上女眷都在三進院里活動,硯臺讀書在二進院,他離大門口近,門房要往里通報要從他跟前過,臭小子好奇心重,遇上什么事都要問一問,估摸人是讓他攔下來了。
周老大沒來得及告硯臺狀,衛(wèi)成已經(jīng)知道兒造孽了。
他回府之后就問底下奴才大爺人呢?聽說剛才還在練字,練完去了花廳,衛(wèi)成便徑直往那頭去。過去撞見娘在說話,兩兄弟排排坐聽著。
衛(wèi)成先給爹娘請安,而后坐到姜蜜身側(cè),看向硯臺,問:“今兒府上是不是來了不速之客?”
“相公也聽說了?”
硯臺撇嘴:“怕不是聽說了,那人沒進得了咱家門,回頭上衙門去了吧?他告我了?”
早先的猜測得到證實,衛(wèi)成沒再搭理硯臺,把衙門口上演那出同姜蜜說了。姜蜜記憶里幾乎沒周家人存在,她對舅老爺能有什么感情?聽了這話她臉色挺難看的:“是我給相公添麻煩了。”
“關(guān)你什么事?料想他是有目的來,他做買賣的求財不至于,怕是求靠山?!碑?dāng)了官之后這種事不會少的,不是他,也可能是別人,總會有人動心思。三言兩語就能擋回去的,稱不上麻煩,衛(wèi)成反而更擔(dān)心自家媳婦兒,“咱們做晚輩的本來不該這么說話,不過蜜娘你還是別對舅老爺有太多期待,他嘴上那么說,卻不是因為心疼你放不下你千里迢迢趕過來的?!?/p>
姜蜜點頭:“我有數(shù)。倒是相公,我爹他何時同你說過那話?”
“沒說過,我自個兒琢磨的。那么多年不相往來當(dāng)年一定鬧了天大的矛盾,岳父心里十有八九還有疙瘩,哪怕有一分的可能他已經(jīng)不計較了,也不會費心費力幫著化解矛盾?!?/p>
兩家人已經(jīng)徹底生分了,姜父也不可能不顧錢桂花這頭跑去跟先妻娘家相親相愛,已經(jīng)走到這里就沒有回頭一說。再者,現(xiàn)如今修復(fù)關(guān)系得利的是周家,對姜家來說未必好,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愿意做?
要是求得原諒之后周老大挑撥父女關(guān)系補他一刀怎么說?人哪怕不聰明,也不會費心費力給自己找罪受。
衛(wèi)成是把幾方的想法摸透之后,料定不會打臉才敢編著話說,覺得自己用岳父擋刀總得同他老人家告?zhèn)€罪,又寫了封信,并且隨信附上一兩件賠禮,托人送回去了。他在信上把事情的原委寫得清楚明白,這封信指名送到姜父手里,他還托送信的帶了句話,讓狗子私下讀信,莫要張揚。
狗子學(xué)問是差,差得沒邊了,可他好歹讀了六七年書,平常用到這些字他都能認。他關(guān)上門給當(dāng)?shù)哪盍诵?,這是封女婿寫的告罪書,說對不起他老人家,實在是沒辦法,周家的舅老爺尋摸上京,抬著禮物來說想修復(fù)關(guān)系,當(dāng)了官之后就怕無事獻殷勤的,他沒敢收,舅老爺以輩分想壓,他無奈之下抬了岳父出來……
這封信寫得很清楚,姜父聽完都想象得到他周老大那不要臉的模樣。
他正要拍桌子,旁邊的錢桂花反應(yīng)更大,蹭一下站了起來。
“二十年不聞不問現(xiàn)在說要認回就要認回,臉皮真厚!他做舅舅的當(dāng)不得我這后娘,我好歹沒餓著蜜娘,好好的讓她長大了,還給說了門好親你說是吧?”
“女婿這事辦得妥當(dāng),她爹還沒說話做舅舅的橫什么橫!”
“她爹你可得穩(wěn)住,想想當(dāng)年那家子咋羞辱你的!原先家貧,給他笑話了也沒法子,現(xiàn)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總輪到他吃苦頭!”
錢桂花都顧不上去看女婿送的賠禮,她心跳賊快,噗通噗通的,生怕家里這個犯糊涂跟周家和解了,那以后還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姜父剛才氣壞了,看婆娘這樣反而敗去一些火氣。
他斜了錢桂花一眼:“我還沒說啥,你跳什么腳?坐下。”
“周老大是買賣人,無利不起早的,嘴上說得再好聽不是有事相求能找上京城?他當(dāng)初瞧不上我,現(xiàn)在我會幫他?你看我像是那么寬宏大量的人?”
錢桂花這才放下心來,也不罵娘了,她伸手準(zhǔn)備去拆京城送來的賠禮。結(jié)果已經(jīng)讓讀完信閑著沒事做的狗子拆開了,那是個刻花桿的煙斗,外加一罐京里賣的煙絲。
看是這個姜父一樂。
他拿過手瞧了又瞧,瞧夠才打火試抽了兩口,一臉的享受。說這個煙桿子好用,煙葉子也好,舒坦。他抽著心里挺美的,已經(jīng)想到周老大在京城吃了癟灰溜溜回來同他低頭賠罪的場面了,光想想都感覺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