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事她現(xiàn)在很少想起,哪怕想起來也不覺得苦,對老家鄉(xiāng)下還有些懷念來著。
那年上京只是舍不得兒子,沒有舍不得老家的村子和村里的父老鄉(xiāng)親。
現(xiàn)在她三十出頭了,膝下長子都要滿十二,這才明白思鄉(xiāng)的滋味。
這滋味年輕人是品嘗不到的,像十年前,離鄉(xiāng)的時候裝的是科舉盼的是飛黃騰達。過上好日子之后才覺得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如今看來就那么回事,她現(xiàn)在不會去想相公升二品甚至一品之后如何,反而會想想這輩子還有機會回鄉(xiāng)嗎?什么時候才能回去一趟?心里還挺想回去看看的。
春天的太陽曬著太舒服了,才讓她在院子里就走起神來,正胡思亂想著,福妞來了。
“娘!”“娘在做什么?”
姜蜜意識回籠,她轉(zhuǎn)頭朝女兒看去:“怎么過來了?”
“是我先問您的?!?/p>
“我在曬太陽,”看她將手帕撲在旁邊石凳上,跟著坐下來,姜蜜笑問,“找我有事?”
“陪您曬曬太陽。”
曬太陽是假,她是有兩天沒見著大哥硯臺,想他了,想問硯臺什么時候回來。
國子監(jiān)那邊環(huán)境封閉,監(jiān)生不是每天從家里出發(fā)上下學,而是住那里頭,吃喝拉撒睡都在那里頭,每旬才放一天。硯臺順利考上之后,姜蜜替他收拾了一番,把人送出門去了。
第一回旬假,他回府來委屈極了,問怎么著?
硯臺說國子監(jiān)和他想的不一樣。
姜蜜看著兒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點心,問他是怎么個不一樣法。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兒子更悲憤了:“爹說國子監(jiān)是天底下最好的學堂,我感覺跟游先生教的差不多,家里還清靜,那邊人多,事兒逼也多。不去那邊真不知道京城里竟然有那么多人嫉妒我,過去第一天就有人拉著我論詩論文,還有假模假樣跟我討教的……”
硯臺撇撇嘴,說是討教,其實就是拿著刁鉆的題目為難他來,想看他結(jié)結(jié)巴巴答不上,想讓他在眾人面前丟丑。
為啥呢?
還不是因為他小小年紀就在皇上那邊掛了名,名氣太大,給許多人造成了童年的陰影。
硯臺才不會讓他們?nèi)缭福麍詮姷淖o住了自己的口碑,以他十二歲的程度同那些二十左右的是不好比,在新來的里面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還是覺得麻煩,那些東西我跟著游先生學也是一樣?!?/p>
“聽你爹說游先生有其他安排,不會一直在咱們家,你別自私。”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覺得國子監(jiān)也沒想的那么好……”
姜蜜早就知道在國子監(jiān)教書的都是進士,既然是進士,能比游先生強多少?送硯臺去國子監(jiān)不是因為那頭教得很好,是想讓他去跟別人相處,去獨立生活看看。男兒家十多歲了還悶在家里不見得是好事情,出去雖然會有麻煩,也少不了收獲,在那邊待兩年會成長的。
“我們硯臺每十天才回來一次,回來就只是抱怨?沒有高興的事說給娘聽?”
高興的事啊。
“我在國子監(jiān)那邊看到很多狀元榜眼探花的墨寶,還有他們高中之后親筆題字送來的匾額,掛得滿滿的,好大一片。聽說三年一屆的科舉,進士出身的很多都是國子監(jiān)培養(yǎng)出來。他們金榜題名之后就會回到國子監(jiān)來答謝恩師,送字送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