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削藩豈不是自掘墳?zāi)梗浚ǖ?頁）

“可也恰恰是這些力量，讓燕王殿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藩王，尤其是手握重兵的藩王，對龍椅上的帝王意味著什么！”

“那是懸在頭頂?shù)睦麆Γ∈请S時可能再次點燃‘靖難’烽火的火藥桶！”

“恩師，學(xué)生斗膽問一句，您覺得，一個剛剛通過藩王造反坐上龍椅的帝王，他會允許同樣的劇本，在他自己的兒子、兄弟、侄子們身上重演嗎？”

“他會允許自己成為下一個建文帝嗎？”

方孝孺沉重地點了點頭。

無需李子城再多說，作為曾經(jīng)的核心重臣，他太明白帝王心術(shù)，也太明白朱棣的性格了！

剛愎、雄猜、掌控欲極強(qiáng)！

這樣一個靠造反上位的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臥榻之側(cè)再有他人酣睡？

削藩，勢在必行！

這根本不是一個選擇問題，而是一個關(guān)乎新朝生死存亡的必然舉措！

李子城的分析，如同撥云見日，將最赤裸裸的權(quán)力邏輯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無法反駁，甚至……心生寒意。

這少年，對帝王心思的揣摩，竟如此老辣！

李子城看到方孝孺被徹底說服，立刻將話題拉回“勸諫”的核心。

“所以，恩師！您如今既已決定效仿魏征，做燕王的一面明鏡，那么學(xué)生以為，您的價值，絕不僅僅在于起草一份登基詔書，讓燕王名正言順那么簡單！”

他目光灼灼，直視方孝孺動搖的眼睛。

“您應(yīng)該明白，以燕王殿下的勢力和決心，削藩已是定局，無人可擋！”

“您若強(qiáng)行阻攔，非但徒勞無功，更可能激怒新君，導(dǎo)致血流成河，牽連無數(shù)！這難道就符合您為了百姓的初衷嗎？”

李子城的聲音陡然拔高。

“不！恩師！您真正的價值在于——在燕王這柄注定要落下的‘削藩’屠刀之下，以您的影響力、您的身份、您的諫言，在中間斡旋！去規(guī)勸！去力爭！去為那些可能因此事獲罪的宗室、官員、乃至無辜者，爭取一線生機(jī)！去盡力減少殺戮！”

“去讓這場必然發(fā)生的權(quán)力更迭，少流一些血！這才是您作為一代諫臣，作為心系天下的大儒，此刻最該做、也最能做的事情??！”

方孝孺被李子城描繪的“諫臣使命”深深擊中了！

是啊，比起無謂的、注定失敗的抵抗，在風(fēng)暴中心盡力保全，減少犧牲，這才是真正的“為生民立命”！

“子城……你所言，為師明白了。只是……”

“削藩，談何容易？尺度如何把握？當(dāng)年建文皇帝……唉，操之過急，手段酷烈，這才……這才逼反了燕王，釀成今日之禍！”

“若燕王再行削藩，他又會如何做？為師即便想勸，又該從何勸起？如何才能讓這削藩，做得更‘合理’一些？不至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