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風(fēng)帶著點未散的年味,吹得巷口的紅燈籠輕輕晃。沈苡安攥著相機出門時,媽媽在身后喊:“早點回來吃晚飯,你張阿姨他們要來拜年?!?/p>
她應(yīng)著“知道啦”,腳步卻沒放慢。老街的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打濕,映著兩側(cè)人家門口貼的春聯(lián),紅得格外鮮亮。遠遠就看見褚宥澤站在那棵老槐樹下,穿件深灰色的連帽衫,雙手插在口袋里,腳尖偶爾踢一下腳邊的石子。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望過來,k嘴角似乎動了動,又很快恢復(fù)成平時那副淡淡的樣子。沈苡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耳朵尖有點紅,大概是站了會兒受涼了。
“等很久了?”她把相機往胸前攏了攏,指尖不小心碰到冰涼的金屬外殼,像觸到他剛才看過來的眼神。
“沒多久?!彼麖目诖锾统鲋皇郑瑪傞_時,掌心里躺著那顆話梅糖,糖紙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給你?!?/p>
糖被l溫焐得有點軟,沈苡安捏在手里,指尖傳來溫溫的觸感。她想起除夕那晚他發(fā)的照片,忍不住問:“你弟知道你拿他壓歲錢換糖了嗎?”
“他只顧著拆新玩具。”褚宥澤的聲音低了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相機上,“要拍照片?”
“嗯,想拍巷尾那只白貓,上次來沒抓著它正臉?!鄙蜍影才e著相機試了個角度,鏡頭里突然闖進他的身影,他正低頭看著地面,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她趕緊按下快門,又怕被發(fā)現(xiàn),假裝調(diào)整參數(shù),耳根悄悄熱起來。
兩人并肩往巷尾走,偶爾有拜年的人經(jīng)過,笑著打招呼。褚宥澤話還是不多,但總能在她停步拍墻角的青苔時,默默站到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像個不打擾的影子。
走到白貓常待的矮墻下,卻沒見著貓的影子。沈苡安有點失落,蹲在墻根處張望:“難道被誰家收養(yǎng)了?”
“可能。”褚宥澤蹲在她旁邊,目光掃過墻頭上曬著的干辣椒,“拍這個也行?!?/p>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紅辣椒串在竹竿上,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倒真有幾分年味。舉起相機時,余光瞥見他正看著自已,眼神比那天郵筒旁的雪光還要柔和。她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按下快門,卻聽見他低聲問:“相機里……是不是有我的照片?”
沈苡安手一抖,相機差點從手里滑下去。他怎么知道?
見她紅著臉不說話,褚宥澤嘴角彎了彎,伸手幫她扶了扶相機背帶:“上次在老街,看見你對著我按快門了?!?/p>
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窘迫地想把相機藏起來,卻被他攔住:“讓我看看?”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把相機遞了過去。他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他翻到那張照片,雪落在發(fā)梢的少年站在郵筒旁,背景里的紅燈籠模糊成一團暖光。
“拍得挺好?!彼粗聊?,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比我弟用游戲機拍的強?!?/p>
沈苡安忍不住笑起來:“他還會用游戲機拍照?”
“拍出來全是糊的?!彼严鄼C還給她,手指在口袋里摸了摸,又掏出顆糖,這次是水果硬糖,透明的糖紙包著橘色的糖塊,“這個也給你,比話梅糖甜?!?/p>
她接過來,和剛才那顆話梅糖一起攥在手心,兩顆糖隔著糖紙相碰,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巷口傳來孩子們追逐打鬧的聲音,遠處隱約有鞭炮響,褚宥澤突然說:“下次拍白貓,我?guī)湍愣⒅??!?/p>
“好啊。”沈苡安抬頭看他,陽光剛好落在他眉骨上,把他那雙總是顯得有點冷的眼睛照得亮堂堂的。她突然想起除夕夜里那句“安啦”,想起他掌心的糖,想起無數(shù)個等在身后的瞬間,心里像被剛才那顆糖的甜味漫了開來。
沈苡安推開家門時,玄關(guān)處多了雙熟悉的運動鞋,鞋帶隨意地散開著。客廳里傳來媽媽的笑聲,夾雜著一個清朗的男聲,她剛換好鞋,就見沈亦舟從沙發(fā)上轉(zhuǎn)過身來,手里還舉著個沒拆封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