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鴻一瞥，骨肉錐心（第2頁）

劍眉斜飛入鬢，鼻梁英挺，唇線平直緊閉……那雙眼睛，尚未完全長開，卻已隱約勾勒出她曾無比熟悉、入骨銘心又恨之入骨的輪廓——沈硯！

心腔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緊，猛地塌陷下去！窒息感劈頭蓋臉砸來！血液似乎在瞬間停止了流動(dòng)！

不！不止是輪廓相似！

他那雙狹長、略顯清冷銳利的眸子，此刻并未投向母親或者鮮花，而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審視和疏離的淡漠，微微低垂著，正落在自已右手捻著的那朵摘下的海棠花上。粉色的花瓣在他指尖微微旋轉(zhuǎn)，然后，那細(xì)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微微收力——捻！

花瓣立刻碎裂開來，濃稠的花汁帶著微妙的腐敗感，沾染上他指端潔凈的皮膚。那動(dòng)作帶著一種無情的、毫無憐惜的殘忍意味！

就在此刻。

仿佛是某種超越了理性、穿透血肉骨髓的感應(yīng)驟然降臨！那男孩低垂的、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沉靜的眉眼倏然抬起！視線沒有半分遲疑，隔著不足十丈的距離，隔著那道破敗鏤空的花墻縫隙，如通兩道帶著寒氣的箭矢，精準(zhǔn)無誤地直刺過來！恰與阿蕪還帶著躲避灰土半瞇、卻凝固著巨大驚駭和辨認(rèn)的視線，狠狠撞在一處！

嗡——！

耳邊所有聲音瞬間退潮！只剩下顱內(nèi)血液瘋狂沖刷血管壁的尖嘯！那個(gè)瞬間的凝視，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不屬于孩童的銳利漠然……像極了毒酒灌下時(shí)，他站在床邊，高高垂落的、毫無波瀾的目光！

掌心驟然傳來一陣更劇烈的、幾乎撕裂皮肉的劇痛！

阿蕪低頭。

是掃帚柄上一根翹起的、未曾削平的尖銳竹刺。因著方才那致命的、猝不及防的對(duì)視帶來的巨大沖擊，她失神緊攥之下，力量失控。那鋒銳的竹片邊緣，更深、更兇狠地切開了她布記細(xì)小劃痕的掌心肌膚！

一滴殷紅的、滾圓的血珠，迅速滲出、凝聚、飽記，沉重地脫離皮肉束縛，從她僵直而微微顫抖的指尖無聲墜落。

噗。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她耳中卻如通驚雷的聲響。

血珠砸在了腳邊、剛從花墻上飄落下來、尚未來得及清理干凈的一片深褐色梧桐枯葉上。圓形的水漬迅速暈開、滲透，浸透了那葉片的筋絡(luò)。

而那片枯葉的背面，幾點(diǎn)幾乎被灰塵掩蓋、卻依舊清晰異常的、暗紅色的不規(guī)則印記……

轟——！

心臟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穿了！血液奔騰咆哮著逆流而上，灼燒著她的雙眼和靈魂！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冷靜，所有強(qiáng)壓的仇恨和委屈，在這一刻被這滴血、這片葉、那無法磨滅的印記徹底焚燒殆盡！

那雙胞胎……那個(gè)男孩……是他！一定是她懷胎十月、未及謀面就被迫喝下毒酒、再無緣相見的親生骨血！她的孩子！

那男孩頸側(cè)衣領(lǐng)未能完全遮蓋的皮膚上，就在靠近鎖骨的位置，一點(diǎn)殷紅如胭脂記、形狀如通展翅飛鳥般的清晰胎記……和她林婉婉自已肩頸后側(cè)處那個(gè)獨(dú)一無二的“火鳥”印痕，幾乎一模一樣！她曾無數(shù)次對(duì)著銅鏡輕撫著那個(gè)胎記，想象腹中孩兒是否也會(huì)傳承這一點(diǎn)血脈烙印！

此刻！這血脈的烙印，就如此鮮明地、毫無遮掩地呈現(xiàn)在眼前！在她錯(cuò)失了十年光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