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載寒來暑往,春秋替換,想來即便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也躲不過風(fēng)刀霜劍摧殘,早已不復(fù)年少風(fēng)華,不過,能夠親眼目睹雪夫人如今真容,也足以遙想當(dāng)年風(fēng)姿了。
一只修長瑩潤,冰寒如玉的手,慢慢伸過去,搭在面具邊緣處。
粉白底色上,寥寥幾筆,繪了幽蘭。
面具掀開,一點點露出下面靡顏膩理,瑰姿艷逸的一張臉。
“這張臉……”崔鳳酒目眩神迷,久久移不開視線,越看越覺得震撼,忍不住心神動蕩,嘴里輕聲呢喃道:“肌膚滑膩,吹彈可破,比之豆蔻少女也不遑多讓,怎么可能是三十多歲的婦人……”
將柔荑般的手握在掌心,由指尖到手腕,漸及肘部,再到臂膀,細(xì)細(xì)摩挲一遍,崔鳳酒臉上的表情亦是幾度變換,先是驚疑不定,后是不敢置信,眸子深處的惱怒消散,心底反復(fù)思忖:
難道是李代桃僵,有人頂替了雪夫人,不,不可能,荀香墨常年居住鶴閑山莊,極得雪夫人器重,兩形影不離,如果真是尋了替身,單單荀香墨那里就瞞不過去……
一個驚世駭俗,膽大至極的猜想,緩緩成形。
憤怒漸漸被狂喜取代,崔鳳酒若有所思地低語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或許我該問,你究竟是仙是妖?”
如此殊容,本就非人間顏色,若只是擅長保養(yǎng),看起來年輕妍麗也就罷了,偏偏連骨齡也停滯在二十多歲,那就太過不同尋常了。
思及此處,崔鳳酒流露出一絲癲狂,他竟不知,雪夫人身上隱藏著如此驚天隱秘,原本,按照他與荀香墨訂立的約定,今夜將雪夫人虜獲,交到荀香墨手上,再借由崔家的人脈權(quán)勢,抹去一切蛛絲馬跡,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雪夫人藏起來。
作為交換,荀香墨會請傾盡畢生所學(xué),為崔鳳酒再施一次針,且今后,但凡崔鳳酒活一天,荀香墨就要隨傳隨到,只須保荀香墨與雪夫人順利隱居閩南,避開中原人士,尤其是鶴閑山莊的眾多耳目。
這場交易,雙方各取所需,你情我愿,合作到現(xiàn)在,眼看就要完美落幕,崔鳳酒忽然覺得自己吃了虧,吃了大虧……
他后悔了。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駛進(jìn)崔府,徑直來到棲香苑,荀香墨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狀慌忙上前,問道:“怎么樣?”
崔鳳酒抱著白檀下來,笑道:“幸不辱命。”
荀香墨大喜,一疊聲道:“太好了,太好了!”伸展雙臂,想要去接白檀。
“急什么?!贝搌P酒輕笑一聲,側(cè)身避過荀香墨,抱著白檀進(jìn)入內(nèi)室,細(xì)心將人安置在軟榻上,回頭對荀香墨道:“咱們還是先行醫(yī)治吧。”
兩人來到屏風(fēng)外,小廝捧來藥箱,荀香墨接過,展開檢視,崔鳳酒靜坐一側(cè),狀似不經(jīng)意間問道:“先生此番稱心如意,不知對今后有何打算?”
荀香墨即將得償夙愿,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散發(fā)著喜氣,“我不愿委屈了夫人,自然要先娶她為妻。”
一語未落,三枚梅花鏢挾帶著凌厲風(fēng)聲,朝著荀香墨面門疾射而來,打斷他的動作。
猝不及防之下,荀香墨慢了一瞬,雖然倉皇避開,臉上卻留了三道鮮紅血印,添了些狼狽。
崔鳳酒穩(wěn)如泰山,仍自顧品茶,只是心內(nèi)連連道: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