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民國風(fēng)雨（二）（第2頁）

只是沒見到真人，不好提前做，左右料子針線都是現(xiàn)成的，讓老丁給你量一量尺寸，先趕制兩身出來應(yīng)應(yīng)急。”

老丁手藝出眾，是白家人用慣了的，彼此也都是舊相識，見了白檀就笑開了，口音十足地問道：“三少爺，您幾時到家的？”

白檀客氣道：“昨兒到的。”

那邊白楷放下茶碗，指著白檀笑道：“快別叫他少爺了，豈不知，我和老二如今都被人喚作老爺了！”

季秋容也笑了道：“若按照家里的輩分論，是該改成三老爺，只他多年未歸家，年歲又小，一時半會兒的，大家怕是叫不順口呢?！?/p>

三……老爺？

他好好一個青春年華的大小伙子，怎么就成老爺了？可是要堅(jiān)持做“少爺”吧，又平白比大哥二哥矮了一截。

白檀支著手任由老丁上上下下地比劃著，等到忙完，就跟白楷說道：“我出去逛逛，中午興許就在外面用了，大哥大嫂不必等我?！?/p>

兩人額外叮囑了一些事事小心的話，就放白檀去了。

多年未歸，北平城仍舊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飽含滄桑的古樸感，只是比之過去，多了些新式照相館、咖啡店、西餐廳，街上的女孩子們打扮時髦，花樣繁多。有剪了齊耳短發(fā)，穿著淺藍(lán)色棉布校服的女學(xué)生，也有燙了卷發(fā)，裹著旗袍，身姿搖曳，動作曼妙的靚麗女郎。間或有一襲洋裝紗裙，踏著小皮鞋噠噠走過的名媛淑女們。

對比之下，上襖下裙，梳發(fā)髻，踩繡花鞋的姑娘，少之又少，越是繁華的街區(qū)，越是難以看到舊式服飾。

白檀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慢悠悠地在巷子里轉(zhuǎn)了幾圈，細(xì)細(xì)從兩旁鱗次櫛比，高大整齊的門樓掃過，眼尖地瞥見不少自家的旗號。

他這般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絲毫不知，自己也早已成為別人眼中的美麗風(fēng)景，讓整條街道都安靜了幾分。

集仙樓里，云九霄穿著一套鐵灰色軍裝，黑色皮質(zhì)腰帶勒出勁瘦的腰身，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長筒綁帶皮靴發(fā)出咔得一聲輕響，渾身冷冽之氣，藏都藏不住。

副官點(diǎn)了一支雪茄，遞過去，云九霄接了，懶懶地狹在指間，刀鋒般犀利的眉眼泛著寒意，五官猶如冰雕雪塑，再加上輪廓深邃，骨相清峻，眼窩凹陷，鼻梁高聳，無論正臉還是側(cè)臉，都堪稱比例完美，無可挑剔。

雖然好看，卻透著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旁人見了他，還未注意到長相，就被肅殺森寒之氣籠罩，駭?shù)脩?zhàn)戰(zhàn)兢兢，哪里還有膽子窺視？

云家在東三省蟄居多年，因著手段強(qiáng)悍，腦子清明，眼光獨(dú)到，在這亂世里日漸做大，達(dá)到今時今日手握兵權(quán)，獨(dú)占一方的地步，靠著槍桿子霸道，向來說一不二。

作為云家的獨(dú)子，云九霄自小就被寄予厚望，大帥云成虎自己出身草莽，一路摸爬滾打，憑著不怕死的狠勁兒成了事，雖然揚(yáng)名立萬，呼風(fēng)喚雨，每天被無數(shù)人阿諛奉承，諂媚討好，但好歹沒忘了自己是誰，有幾分自知之明。

云成虎曉得自己沒文化，斗大的字不認(rèn)識一籮筐，就痛下決心栽培唯一的兒子，千方百計(jì)地給他延請博學(xué)鴻儒、格斗高手，為此不惜一擲千金，還苦心孤詣地拜了得道高僧，得了對方贈予的“九霄”二字，作為兒子的名字。

九霄，九霄，可不是鶴唳九天，俯瞰蒼穹之意？

云成虎聽人解說完這個名字的含義，直說道：“好好好！老子是虎，小崽子總該比我強(qiáng)上一些，就做一條入云的龍，不錯！不錯！”

來人聽他把一個文雅又寓意深遠(yuǎn)的名字解讀成這樣，深覺不倫不類，勸阻道：“這名字用意太大了，小小孩童，根骨未定，只怕壓不住。”

誰知云成虎卻是個混不吝，毫不講究的，聞言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兒子，天生就是人中龍鳳，別說這什么九霄八霄的，就是皇啊，帝啊，也都可以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