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并非沒有出現(xiàn)過‘反叛’吧?”陸鄉(xiāng)瞇起眼睛,嘲諷地笑道:“你忘了葛富貴嗎?”
實習(xí)生們聚在一處,相互以同學(xué)的身體為支撐,艱難地昂起頭顱,屏息斂聲,緊張地時時關(guān)注場內(nèi)形勢變化。聽到陸鄉(xiāng)猛然提起“葛富貴”這個名字,莫小北想了一會兒,弱不可聞地說道:“葛富貴?那,那不是葛嬸子的丈夫嗎?”
眾人剛來島上不久時,汪有福特意介紹過葛嬸子的家庭背景,其中就不經(jīng)意間說起葛富貴,大家隱約記得,葛富貴似乎是一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十分無賴混賬的男人,簡直是一無是處。
陸鄉(xiāng)道:“村長說葛富貴是酒后失足,掉進化糞池里死的??墒?,因為化糞池異味沖天,在建設(shè)時,有意避開了居民區(qū)和島上幾條主路線,一個喝醉酒的人,能不能走那么遠的路先不說,只看化糞池的深度,想要淹死一個成年男人就不容易。當然了,幾率的事誰也說不準,時隔多年,我也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是,仔細想一想村長當時說的話,大意是葛富貴這個累贅死了,大家都很開心,沒了他拖累,葛嬸子和葛婆婆才終于過上了像樣的日子。怎么樣,有沒有覺得細思恐極?”
莫小北等人倒吸一口涼氣,禁不住瑟瑟發(fā)抖,“你是說,葛富貴有可能是被他們合伙弄死的?”
陸鄉(xiāng)點點頭:“這一切原本只是我的猜測,但是,后來蔣南娜掉入花肥堆,險些被悶死在里面,我突然警覺起來,難道你們不覺得,蔣南娜的遭遇和葛富貴有些像嗎?”
村民們面無表情地聽著陸鄉(xiāng)高談闊論,只戒備地拿著鏟子、鋤頭一類的農(nóng)具,一言不發(fā)地待在白檀周圍,等待他發(fā)號施令。
文瀟瀟苦苦思索,語速極快地說道:“化糞池、花肥堆……都跟排泄物有關(guān)……我知道,有些連環(huán)sharen案的兇手,行事軌跡總是高度一致,他們總會選擇同樣的手法……”
“不錯?!标戉l(xiāng)環(huán)視村民,他們看起來淳樸憨厚,熱情好客,一副老實巴交,不善言談的模樣,任誰能想到,村民們會做出sharen行兇之事?
陸鄉(xiāng)道:“如果我們嘗試著去還原村民們的心理狀態(tài),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心思其實很好猜。我以前曾聽人說過,這種高度封閉落后的地方,居民往往非常團結(jié)排外。他們一代代繁衍生息,秉持著花神交代的信條,決不允許任何邪惡思想的產(chǎn)生。村民們并沒有偽裝,他們確實勤勞善良,認認真真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生活,但相應(yīng)的,他們也接受不了‘叛徒’的存在?!镔Y十分珍貴,絕對不可以浪費’的觀念世世代代深深鐫刻在腦海當中,就如同他們對花神的忠誠一樣,不能動搖,不能質(zhì)疑。因為物資珍貴,所以每天不務(wù)正業(yè),酒囊飯袋一般的葛富貴犯了眾怒,死有余辜。而你們選擇將人扔在化糞池內(nèi),也是想讓他變成肉泥,埋在花木下面,物盡其用。”
白檀承認得十分爽快:“葛富貴受到大家的審判,所有人都認為他沒有繼續(xù)活著的必要,包括他的母親和妻子,死了難道不是大快人心嗎?好了,我們不要在這些陳年往事上糾纏了?,F(xiàn)在,審判落在了你們身上?!?/p>
他詭秘而危險地笑了,手指點了點孫文宇,“你,欺軟怕硬,恃強凌弱,害得林小寧重度抑郁,跳樓身亡,該死?!?/p>
那根纖細白皙的手指往右移了幾寸,指著蔣南娜道:“你,尖酸刻薄,喜歡落井下石,為了討好以孫文宇為首的富二代群體,故意煽動女生排擠林小寧,把他當做解悶的樂子,該死?!?/p>
下一秒,手指來到任真真面前,“你,水性楊花,浪蕩成性,見林小寧生得好看,就不甘寂寞地屢次三番挑|逗、騷擾,讓他本就四面楚歌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又傳了一身臟病給他,害林小寧自覺沒有臉面回家見爺爺,該死。”
短短幾句話就斷人生死,包容一切,卻又看淡一切,這一刻的白檀,真正展現(xiàn)出他神性的一面。
村民們應(yīng)聲而動,用麻繩將孫文宇、蔣南娜、任真真三人牢牢捆綁起來,這三人自然哭天搶地,磕頭不止,后悔不該欺侮霸凌林小寧,蔣南娜更是捂著肚子,不死心地說道:“學(xué)長,不不不,花神,我有孩子,你不能殺我……”
白檀淡漠似水的目光從三人面上掠過,緩緩落到其余實習(xí)生身上。被他清凌凌的眼神注視著,剩下十五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哄搶著剖白自己,巧舌如簧地開脫、解釋,只為力證自己的無辜。
“無辜?”白檀似笑非笑地睨著這些人,“你,杜元書,在林小寧鼓起勇氣反抗時,勸他息事寧人,用你那一套受害者有罪論,建議輔導(dǎo)員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杜元書伏在地上辯解道:“我沒有壞心的,我只是想事情趕快得到解決,還校園一片清靜,這樣難道也有錯嗎?”
白檀搖了搖頭,冷了神色:“當然有,漠視犯罪,本身就是一種難以饒恕的惡。正是因為有你這種人的存在,所以才有那么多受害者忍氣吞聲,被打罵,被羞辱,已經(jīng)足夠讓人難以忍受了,遍體鱗傷的林小寧站出來喊疼,你卻告訴他得饒人處且饒人,怪他做事不夠謹慎,不夠活潑討喜,不夠?qū)捜荽蠖取?/p>
“總之,一切都是林小寧的錯。恭喜你,洗腦成功了。林小寧他,成功患上了抑郁癥。你,開心嗎?”白檀微微俯|下身來,冷冰冰地笑著問道。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真的不知道……”杜元書嚎啕大哭。
白檀的譴責(zé)還在繼續(xù),“你,季朋,天生高大健壯,開朗外向,所以就無論如何都看不慣林小寧,強迫他端著笑臉討好人,自以為是地勸他打開自己,積極陽光一點,又不知道從哪里得出來的一套荒謬理論,給陰郁內(nèi)向,笨嘴拙舌的人貼上‘反社會心理’‘潛在變態(tài)sharen狂’的標簽。也恭喜你,高貴冷艷的‘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