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姜琸突然發(fā)問,婢女們雖嚇得瑟縮成一團,卻面面相覷,實在不知該如何應答。
姜琸暴怒,沖著侍衛(wèi)統(tǒng)領大聲道:“立刻給孤去找,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閔依蘭給孤找出來!閔行肅那個老匹夫既然膽敢背叛孤,孤便讓他的寶貝女兒嘗一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護衛(wèi)統(tǒng)領領命而去,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卻又無功而返,語氣艱難地回道:“啟稟殿下,微臣已經將東宮上上下下搜尋一遍,未見到太子妃身影,且皇長孫也,也不知所蹤……”
此時此刻,姜琸突然驚覺自己不該對閔依蘭忽略得這般徹底,以至于讓對方有機可趁,從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府邸。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襲上心頭,他大幅度地喘息了幾下,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被名叫“惶恐”的情緒占據心神,不由仰天嘶喊道:“閔依蘭,孤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末了,他奪過侍從手里的火把,咬牙切齒地扔進扶云殿,又命人澆了些燈油,親眼看著巍峨宏偉的宮殿被火舌吞噬。
皎皎星河,耿耿長夜。
舉國上下,一片愁云慘霧,山河萬里共悲聲,也不知會有多少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又有多少人延頸鶴望,等待捷報傳來。
水漏滴了大半,轉眼就是三更時分了,白檀憑幾而坐,打開一只玲瓏小巧的熏香爐,拿銀匙慢慢撥了撥灰燼,見香料即將燃燒殆盡,又凈了手,撿了小塊的沉水香放進去。
沉水香靜氣凝神,能助人安眠,只是白檀今夜有心事,燃再多的香也事無用,卻有些暴殄天物了。
影衛(wèi)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公子,東宮走水了?!?/p>
白檀心中一驚,披上外袍,走至中庭,抬頭往東南方望去,果然見到東宮上方煙霧繚繞,火光沖天,亮堂得如白晝一樣。
白檀心中不免又沉了幾分,姜琸心xiong狹隘,無容人之量,閔行肅陣前投降,已然犯了他的忌諱,也不知鎮(zhèn)國將軍府一應老小能否安全無虞地逃走。
夜涼如水,站久了只覺得身上寒浸浸的,白檀攏了攏身上的袍子,輕聲問道:“少將軍那邊可有消息傳回?“
影衛(wèi)搖頭:“并無。”見白檀長眉微蹙,又出言勸解道:“公子不必擔心,護國將軍既已經與我們締結同盟,出手定然不遺余力。程家軍驍勇善戰(zhàn),個個可以一當百,莫說東宮守衛(wèi),只怕即便是金吾衛(wèi),也奈何不了他們?!?/p>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卑滋聪肓讼耄诡佄⑽⒁恍?,“幸好,我與少將軍已經料到會有如此一遭,在諜報傳回京洛之前,早一步定好對策,派人護送鎮(zhèn)國將軍的家眷離開,算算時間,如今也應該到西州地界兒了?!?/p>
“不錯。”影衛(wèi)頷首,“姜琸即便想派人追捕,也不可能成功了。只是沒想到,護國將軍竟然舍得讓四公子總領此事?!?/p>
白檀笑道:“你別看程銳與我們在一起時整日玩笑打鬧,一副不知人間愁苦的貴公子模樣,其實他心里主意正著呢,未嘗不盼著馳騁沙場,建功立業(yè)。若但論拳腳功夫,程銳未必會遜色于少將軍,只是家中溺愛,缺少應有的歷練罷了。想來少將軍此番作為,也是有意放手了。這是一則,再一個,少將軍身居高位,值此風雨飄搖之際,一言一行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他若輕舉妄動,反而打草驚蛇?!?/p>
影衛(wèi)嘆服:“公子高見。”
飄渺星河下,白檀莞爾一笑,靜靜仰頭望著天空一線彎月。
涼風拂過,角落里的幾桿翠竹呈現婆娑之姿,霎時鳳尾森森,龍吟細細,如泣如訴。
“白公子?!庇腥诵÷晢镜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