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是敢怒不敢言。
據(jù)荀香墨說,關暮雪之所以會有如此變化,全都是被陰邪詭譎的功法潛移默化,他整個人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正一邪,相互抗衡,相互抵制,成魔成佛,皆在一念之間。
至于關暮雪為何唯獨對白檀態(tài)度特殊,荀香墨猜測,可能是他潛意識就十分看重白檀,愿意對白檀放下心防。
此時此刻的關暮雪,就像是剛剛受過傷害的幼獸,對外界充滿戒備,又如同一張拉到極致的弓,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這種情況下,白檀如何敢刺激關暮雪?自然是事事順著他來了。
若是如此風平浪靜下去,倒也不是壞事,偏偏天不遂人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天晚上,赫連煜在深更半夜時分,悄然潛入鶴閑山莊,趁著月色,徑直摸進白檀的房間,目的地十分明確。
沉睡正酣的白檀翻了個身,下意識地咕噥了一句,感受到熾熱而專注的目光,無聲道:“又來了……”白檀天真地以為來人是關暮雪,沒有太過警惕,心道:隨他去吧,左右等看夠了,就沒這一出了。
轉念又想:不過,阿雪這天天看來看去的,到底在看些什么?
神秘入侵者一點點迫近,視線落在白檀臉上,一寸寸逡巡,細細分辨了許久,才終于確定了什么,顫聲道:“是你,真的是你……”
白檀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不對勁,費力地睜開眼睛,入目就是一身紅衣,張揚狂肆的赫連煜。
對方神情激動,眸中蘊藏著浮冰似的斑斑淚光,嘴唇開開合合,抖得不成樣子。
糟糕!白檀心里咯噔一下,霍然坐起身來,裹著小被子往后縮了縮,暗道:難道,赫連煜認出自己來了?不,不可能的,我的偽裝□□無縫,任誰也想不到,有人能夠十多年不老不死,僅憑這一點,就足夠推翻一切結論了……
看清楚白檀躲避性的動作,赫連煜褪去喜悅,有些受傷地說道:“你以為我在詐你?呵,崔鳳酒可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統(tǒng)統(tǒng)都告訴我了。”
白檀神魂巨震,嚇得膽子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珠不由自主地滾動了幾圈,手指抓緊被褥,泄露絲絲驚懼之意。
他身上的那些秘密,自己根本解釋不清楚,萬一被江湖中人得知,還不知道會引發(fā)怎樣的腥風血雨,到時候,一人吸一口血,也能把白檀活活吞食了。
“你怕什么?”赫連煜幽幽嘆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白檀看,到底心腸不夠冷硬,軟聲安慰道:“你想到的那些,我何嘗想不到?放心吧,崔鳳酒已經(jīng)被我給殺了?!?/p>
白檀大大松了口氣,抬起頭,望向赫連煜的眸子,認認真真地說道:“多謝?!边@兩個字一出,無疑是承認了自己是雪夫人,也承認了崔鳳酒所說的話。
赫連煜就勢坐到床側,想了一會兒,笑吟吟地說道:“這還是我們相識十五年以來,你第一次對我如此和顏悅色,我很開心?!?/p>
陳年往事爭先恐后地涌上心頭,白檀也笑了,“我那是不得不男扮女裝,心里憋著口氣,脾氣委實不大好?!?/p>
赫連煜點頭表示理解,道:“我明白,只是,你想要光明正大地活下去,身上的秘密,能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看似道貌岸然,實則虛偽狡詐,我只怕他們?yōu)榱艘患核接媚阌谌f劫不復之地?!?/p>
白檀神色凝重,不得不承認赫連煜說得有些道理,正要詢問他有什么好的建議。
卻聽得赫連煜話鋒一轉,蠱惑道:“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