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已經(jīng)過了三更,龍床上的人仍未成眠。
肥碩的身軀翻來覆去,絞得上好的云綃錦被皺成一團,不久就沾上黏膩的汗液。
姜宏端雙眼暴突,本就擁擠的五官更顯局促,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嗓子里擠怪異的呻|吟,樣子狼狽極了。
上夜的小太監(jiān)駭破了膽,語無倫次地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皇上犯病了!”
成群的人擁進來,手忙腳亂地給姜宏端施救,唯恐慢了一點,落得個死無全尸的凄慘下場。
將近一個時辰過去,姜宏端的病情終于穩(wěn)定下來,意識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把上夜的小太監(jiān)拉出去斬了。
他怎么會允許見過自己那般丑態(tài)的人活下來呢?
眾人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連給小太監(jiān)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都不敢,生怕觸到姜宏端的霉頭,低垂著頭慶幸這次不是自己。
只是兔死狐悲。這次僥幸躲過,下次又該怎么辦呢?
頭頂上仿佛懸了一把刀,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眾人內(nèi)心絕望又悲哀。
姜宏端氣息稍稍平穩(wěn)了些,不再像剛才一般劇烈喘息,只是那嘴巴卻仍然合不上似的,微微張開著,吸著冷風,口齒間發(fā)出嘶嘶嘶的怪聲,像是藏了一條毒蛇,隨時都可能躥出來咬別人一下。
他冷眼望著眾人,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只留了太監(jiān)總管李福海在身邊。
李福海伺候了姜宏端四十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也比任何人都害怕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四更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p>
姜宏端用陰冷的目光盯著李福海,說道:“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朕快駕崩了?”
李福海一個哆嗦,當即跪了下去:“老奴不敢?!?/p>
姜宏端冷笑:“那就是在盼著朕早日駕崩了?”
李福海磕頭不迭:“陛下明鑒,老奴絕無此心?!?/p>
姜宏端叫停他的動作,語氣詭異,表情更加詭異地說道:“據(jù)說白家那個傳人前一段在燕子樓里現(xiàn)身了,見過他的人都稱贊對方容貌無雙呢,你說這話可信不可信?”
李福海臉上表情一變,連忙將頭低得更深了些,“老奴不知?!?/p>
“呵?!苯甓死渎暤?,“你,拿著圣旨去一趟白家,把白蕪的兒子親自接過來,記著是白蕪那唯一的,親生的兒子,任何人膽敢阻攔,殺無赦!”
李福海不敢多問,急忙忙地領旨出宮去了。
空蕩蕩的寢殿內(nèi),姜宏端狠狠攥緊身下的被子,失神地呢喃道:“朕不會死的,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