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霄近些時日做慣了偷香竊玉的風(fēng)流客,已是熟門熟路,照舊在宮內(nèi)盤桓兩個時辰,待到天色即將透亮,就快速翻身離去,依靠夜色遮掩,偷偷溜回白府。
正要推門進(jìn)入臥室,院落墻角的陰影里驀然走出一個人來,含著幾分戲謔笑意,打趣道:“前人云‘夜來冒霜雪,晨去履風(fēng)波’,我們云大將軍,暮往朝歸,當(dāng)真是好生辛苦?!?/p>
云九霄推門的動作一頓,他早料到會有此一遭,是以也準(zhǔn)備好了腹稿,并未如何慌張,回首看去,但見白文禮周身氤氳著shi潮潮的霧氣,顯然是久候于此。
兩人軍旅多年,性情陶冶得豪爽不羈,分外灑脫,直接撩了下擺,在石桌兩端坐了,白文禮率先發(fā)問道:“說說吧,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無論如何,丑媳婦也要見公婆。
云九霄自詡品行出眾,勉強(qiáng)擔(dān)得上一句人中龍鳳,倒并非粗鄙丑陋,猥瑣不堪之流,按理來說滿可以上得了臺面,況且,不論是在淮南、榮平城,還是塞外,哭著喊著想要嫁入云家的姑娘,滿坑滿谷。
無奈,他與白檀同為男子,情況特殊,自不能以常理揣度,他云九霄雖然方方面面比較優(yōu)秀,但白檀也是萬中無一,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護(hù)的。
思及此處,云九霄面皮發(fā)緊,腰背筆挺,硬著頭皮說道:“文禮,我與你說一件事,你聽了先不要激動?!?/p>
白文禮長眉一挑,看云九霄一副如臨大敵,正襟危坐的模樣,不覺也肅了神色,道:“出了何事,難道是我三叔……”
“不,他很好,是我……”云九霄繃緊唇線,干巴巴地說道:“你還記得,之前你屢次三番要同我結(jié)拜,我都不愿意嗎?說起來有點難以啟齒,其實我好似添了龍陽之癖,看上了你……”
白文禮駭然變色,猛地跳起,一蹦三尺高,一臉的難以置信,驚恐道:“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我可是一直拿你當(dāng)兄弟!”
云九霄:“……”
他渾身惡寒,忍不住捏緊拳頭,額頭青筋暴跳,嫌惡道:“白文禮!你說什么夢話?我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你,我喜歡的人是你三叔?!?/p>
出人意料的,白文禮并未如何驚訝,反而長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fù)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嘛,你跟我三叔關(guān)系也太親密了些,整個一如膠似漆,我以前還想過,若是我三叔真有那份心思,你如果不從的話,我該怎么辦……”
云九霄心情微妙,寒聲道:“哦?那你想好了嗎?”
白文禮攤開手,無辜地說道:“還能怎么辦,只要我三叔開口,我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到他床上啊,不然,三叔要是不開心,我大伯母光憑一張嘴,就能把我嘮叨死!”
云九霄沉默半晌,用一種慈愛和善,略帶些贊許的目光,重新看向自己未來的大侄子,宛若一個合格的長輩,語重心長道:“想法不錯。”
白文禮:“……”簡直忍不住瑟瑟發(fā)抖,心道到底要不要告訴大伯父大伯母他們,有一只變態(tài)盯上了三叔?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風(fēng)起云涌,朝堂形勢幾度變換,李潛想要拉攏文臣,借他們的嘴,收歸兵權(quán),再一一將其化解,他雖然做得極為隱秘,手段也干凈利落,但到底年輕些,露了痕跡,手下人也都是近幾年剛剛培養(yǎng)起來的,缺少心腹,有些極為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被人暗中留心,猜出了頭尾。
云成虎浴血半生,跟許多武將都有過命的交情,再加上大家有共同的利益,自然同氣連枝,擰成一股繩,任由天子重文輕武,一再打壓,也不能削減其鋒芒,那些輕飄飄的懲罰落在身上,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罷了。
李潛這個人極度自負(fù),又極度自卑,特殊的經(jīng)歷,造就了他矛盾而又扭曲的性格。在繼位之初,這位年輕的天子,也曾勵精圖治,銳意圖強(qiáng),長久的隱忍耗光了李潛的耐性,他等不及要征服整座大燕王朝,讓所有人臣服腳下,享受唯我獨尊的滋味,仿佛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宣告他這么多年的犧牲,全都是值得的。
但是,很快的,李潛失望了……
武將擁兵自重,朝臣想法殊異,內(nèi)侍慣會諂媚饒舌,原本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李潛竟然屢屢碰壁。他以為當(dāng)了皇帝后,自己可以不必再壓抑本性,隨心所欲,用那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隨心所欲地補償所嘗過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