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道:“你若懂得什么是愛,為何又參悟不透惠濟于民,博愛百姓的道理?”
李潛哈哈一笑,賭氣般說道:“他們只會傷害我,欺侮我,我為何要去愛護他們,我只愿他們?nèi)妓懒瞬藕?!?/p>
白檀悲憫:“又何必苦苦折磨自己?”
有片刻的冷寂,李潛忽的笑了,“太傅,其實你此次前來,是為了勸我寫下禪位詔書吧?”
白檀如實道:“不錯,但我知道那些饒舌的道理,你向來是嗤之以鼻的,所以,就來問你一問,要用什么東西交換?!?/p>
李潛靜靜地凝望他一會兒,詭秘一笑:“傳國玉璽被我藏在你我初次相遇之地,去找吧,找到了,我就替你寫?!绷季茫贌o一言。
白檀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就吩咐人把后妃們從小院里請出來,另送來了幾本佛經(jīng),至于李潛看不看,會看多少,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至于李潛口中,兩人初次相逢之地,自然就是白鶴書院了,白檀對當時情形記憶猶新,就興沖沖地帶了人去找,誰知一連三天,一無所獲。就連張啟賢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幫白檀一起尋找,險些將當年幾位塾師聚會休憩的院子挖地三尺,仍然是徒勞無功。
白鶴書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沒有個具體范圍,僅憑一處挨著一處的搜尋,無疑與大海撈針,白檀同眾人熱火朝天地忙碌了一陣子,還是沒有什么進展,去問李潛,他又一直但笑不語。
后來,白檀在蓮花池邊小憩時,突然福至心靈,想到當年李潛出現(xiàn)那日,自己在小舟上午睡時,似乎隱約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白檀霍然站了起來,讓宮人們分頭拿來器具,在水底細細地打撈起來,又費了幾個時辰,這才找到了傳國玉璽。
旁人皆是一陣歡呼,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白檀卻有些難過和失落,他想,此時此刻李潛在做什么呢?或許是寫禪位詔書,然后引刀自絕吧?
事實正如白檀所猜想的那樣,李潛死了,但禪位詔書上卻并未出現(xiàn)云九霄的名字,繼位之人,赫然是白文禮。
白檀苦苦思索,始終參不透李潛的用意,倒是云九霄一副正中下懷的模樣,將白檀抱入懷中,珍而重之地吻了又吻,笑道:“這不是很好嗎?文禮他謀略出眾,知人善任,而且心存百姓和社稷,從不貪圖一己之利,再加上張啟賢等人的輔助,做個盛世明君,盡夠了?!?/p>
白檀觀他神色,見這人眉眼含笑,確實不以為意,又繞了那么一大圈子,替白文禮說了許多好話,不由道:“那你呢?”
云九霄道:“我便做我的將軍,保家衛(wèi)國,驅(qū)逐異族,等到四方平定,止戈散馬的那一天,就陪你四處走走看看,游遍大好山河,怎么樣?”
二人相視一笑,默契于心。
白文禮年富力強,正是野心勃勃,不甘平淡的年紀,他原本跟著云九霄大膽起事時,也做過萬人之上的美夢,但并無執(zhí)念,一則,云九霄各方面能力都在他之上,戰(zhàn)場上的那三年,云九霄如何殺伐決斷,如何運籌帷幄,樁樁件件,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心服口服;二則,三叔白檀跟云九霄已成愛侶,云九霄以后就是自家人,這人若登上皇位,總不會虧待自己岳家就是了。
白文禮唯一擔心的,就是云九霄以后也學(xué)著李潛那般,被文武百官逼迫著彎了脊梁,往后宮里納進去一些鶯鶯燕燕,若是果真如此,這委屈,他三叔可無論如何都不能生受的,怕只怕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白家沒辦法挑戰(zhàn)天子之威。
現(xiàn)下好了,李潛臨死,突然來了這么一手,白文禮翻身成了皇帝,云九霄主動表示擁護,既有李潛的親筆詔書,又有武將們的傾力支持,白文禮繼位順理成章。
此事一出,旁人還不待有所表示,白家眾人先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冷靜下來又覺得太過虛誕,疑心為夢境,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先前發(fā)生宮變時,云九霄曾經(jīng)偷偷派人潛伏在白府之中,保護眾人,季秋容等人不知實情,聽得大街上鬧哄哄的,又是喊打,又是喊殺的,只聽從白文禮先前的叮囑,關(guān)門閉戶,守好門窗,外人一律不讓進入,季秋容等人自去宗祠里,祈禱祖宗保佑,不求白檀和白文禮出人頭地,封王拜相,只求他們二人平平安安,安然無恙地回來,不成想竟有這般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家門庭。
本來這事說起來好似有些對不住云九霄,畢竟無論是集合兵力,抵御外敵,還是鐵腕鐵拳平定內(nèi)亂,云九霄都居功至偉,李潛反正是將死之人,無所畏懼,所以敢玩弄花招,但是他們白家還要長久做人,總不能把云家得罪死了。
誰知,合家老小關(guān)起門來商議此事時,白文禮聽完白楷等人的憂慮,表情一時復(fù)雜難辨,語氣微妙地說道:“放心吧,大伯,爹,云九霄他樂意之至,而且,你們也不必擔心他蓄意報復(fù),反倒是他應(yīng)該在咱們面前矮上一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