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經(jīng)此重?fù)?,一蹶不振了幾天,險些活活哭死,月子沒養(yǎng)好,落下了不少婦科病,被親人押著,勉強在床上躺了幾天,就硬撐著爬起來去尋葉藏。
無奈,那些人心狠手辣,動手之前就已經(jīng)策劃好,留足了后手和退路,還抹消了所有蛛絲馬跡。即便葉家根基深厚,人脈眾多,一年年找下來,還是毫無音信。
后來,經(jīng)過警方的努力,那些喪心病狂的禽獸終于落網(wǎng)。葉家明夫婦滿懷希望地去了派出所,誰知道那些人死到臨頭,仍然不知悔改,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葉藏的下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逼急了,就故意用各種惡毒的話戳葉夫人心窩子,一會兒說孩子被他親手掐死了,一會兒又說是餓死的,再不然就是扔到深山老林里喂了狼。
葉夫人聽一次哭一次,最后身體實在熬不住,被葉家明態(tài)度強硬地拖回了宅子,再也不許她接觸那些人。
眼見著確實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了,葉夫人漸漸死了心,轉(zhuǎn)而開始從其他途徑下手,自掏腰包建福利院、希望小學(xué),收養(yǎng)孤兒,贊助紅十字會,每每聽說哪里有年齡相仿的男孩,必定不計代價也要過去看一眼。
一次次飽含期望,又一次次失望,這件事慢慢成了葉夫人的一塊心病,輕易觸碰不得,她不肯放棄,也不愿意像其他人勸解的那樣,再生一個孩子。
有時候,葉夫人甚至?xí)J(rèn)為自己是被上蒼詛咒,活該承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每時每刻都在牽掛、懸心,哪怕是對著幾道家常菜式,都會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是否吃飽穿暖,是否挨餓受凍。
這種噬骨剜心的痛,當(dāng)真是世間最狠毒的報復(fù)。
葉夫人一度以為,自己這一生恐怕都要泡在苦水當(dāng)中,一點一點忍受煎熬了。
幸好蒼天有眼,到底還是把孩子送回來了。
十年來,葉夫人一旦想到當(dāng)初,葉藏渾身污濁,衣衫襤褸地倒在血泊之中的場景,就覺得一陣寒栗和窒息。
她不知道,這么多年來,葉藏是怎么咬牙忍耐過來的,也不清楚母子兩人錯失彼此的十幾年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葉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夠篤定,眼前這個臟兮兮的小孩就是她兒子,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
面對葉藏那張幾乎是葉家明翻版的臉,葉家上上下下誰都說不出質(zhì)疑的話,歡天喜地地迎接小少爺回家。
葉藏初回來那幾個月,生活得很不開心,他的行為習(xí)慣,思維模式都迥異于旁人,口齒也不夠伶俐,十幾歲的人了,語言功能還不如四五歲的幼童。
尤其讓人難以理解的一點是,葉藏對人懷有十分強烈的戒心,不允許別人隨意靠近,否則就會呲牙咧嘴,擺出一副準(zhǔn)備攻擊的姿態(tài)。
他還拒絕進入密閉式的臥室,哪怕那是葉夫人親手布置了十多年的,窗明幾凈,溫馨又舒適,寧愿睡在露天庭院的犄角旮旯里,跟拴在一旁的大狼狗做鄰居。
有兩次,葉藏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進了郊區(qū)的矮山里,葉家全體出動,前前后后將京市找了個遍,險些掘地三尺,最后才僥幸尋到。
葉家明夫婦都是好脾氣,有修養(yǎng)的人,又自覺愧對兒子,就隨他折騰,一味地寵著哄著,還高薪聘請了營養(yǎng)師、心理醫(yī)生,就為了保證葉藏的身心健康。
不久后,心理醫(yī)生私下里同葉家夫婦說,懷疑葉藏之前可能在荒山野林里長大,整個人不可避免地沾染上野獸的氣息,需要用極大的耐性,一點點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用人類社會的規(guī)則將他同化。
這本來是一項極其復(fù)雜繁瑣的工作,必須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但好在,似乎已經(jīng)有人替葉家明夫婦代勞,給他們兒子做了簡單的啟蒙,接下來教化起來,很有可能事半功倍。
聽了這話,葉夫人默默記下了這份恩情,心底道了無數(shù)聲謝。
葉藏歸家后,按照家譜排序,該是“行”字輩,但這孩子十分偏執(zhí),堅持說自己姓白,叫白藏,不愿意改換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