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雄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一旁的顧清顏也立刻湊近細看。
果然!在老人松弛的皮膚下,靠近鎖骨的位置,一道極其細微、顏色比周圍皮膚略深、隱隱透著點青紫色的線狀痕跡,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
“這…這是?”顧振雄聲音發(fā)顫。
“毒線初顯,游走厥陰?!标惸穆曇艉翢o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此線每延伸一寸,毒入臟腑便深一分。當它延伸至心口‘膻中穴’,神仙難救。老爺子,你這線,怕是已有半指長了。半年前,誰給你貼身推拿過肩頸?”
最后一句,如同驚雷炸響在病房!
顧振雄身體猛地一僵,渾濁的老眼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駭,他猛地扭頭,目光如電,死死盯在了顧偉那張瞬間褪盡血色的臉上!
半年前,正是他這“孝順”的兒子,不知從哪里學了一套“舒筋活絡(luò)”的推拿手法,殷勤地天天給他揉肩捏頸!
說能緩解他時常發(fā)作的心悸胸悶!
“偉…偉兒?”顧振雄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巨大的失望和被至親背叛的痛楚瞬間攫住了他。
“爸!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顧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聲音尖厲刺耳,充滿了色厲內(nèi)荏,“什么毒線?我根本不知道!這小子信口雌黃!他在挑撥離間!王神醫(yī)!王神醫(yī)您快看看!我爸到底是什么???您快出手??!讓這小子閉嘴!”
他徹底慌了神,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這位聲名赫赫的御醫(yī)。
王濟世此刻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他行醫(yī)一生,閱人無數(shù),陳默那份篤定和顧振雄頸間那道詭異細線帶來的沖擊,讓他無法再完全無視。
他快步上前,再次仔細為顧振雄切脈,又仔細查看了那道細線,眉頭越鎖越緊。脈象依舊紊亂駁雜,似心衰而非心衰,那道線更是透著說不出的邪異。
“顧老脈象…確有不協(xié)之處,”王濟世沉吟著,謹慎措辭,“然是否真如這位小友所言是奇毒入體,王某不敢妄斷。若要確診,需以‘金針渡穴’之法,刺激‘心俞’、‘肺俞’、‘厥陰俞’三處要穴,觀其氣血反應,方能……”
“不能刺厥陰俞!”陳默突然打斷他,聲音冷冽如冰,“腐骨毒性陰詭,盤踞厥陰心包經(jīng)。你金針落穴,看似探查,實則是給那蟄伏的毒蟲遞了把梯子!針入三寸,毒必反噬,逆沖心脈!到時毒氣攻心,血管寸寸爆裂,神仙也難救!你想親手送他上路?”
“危言聳聽!”顧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歇斯底里地吼道,“王神醫(yī)!別聽他的!快施針!戳穿他的謊言!給我爸治病要緊!”
王濟世被陳默那斬釘截鐵的斷言和描述的恐怖后果震住了。他
行針一生,從未聽過如此兇險的病理推演。看著顧偉那幾乎瘋狂的眼神,再看看顧振雄頸間那道刺目的青紫細線,以及顧清顏哀求又帶著最后一絲信任看向陳默的目光,這位大國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zhàn)。
權(quán)威被質(zhì)疑的慍怒,對未知病理的驚疑,以及對可能承擔可怕后果的恐懼,在他心頭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