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注射的男人被門口的動靜驚動,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警惕和兇光,但更多的是一種藥物作用下的癲狂和混亂。他猛地拔出針管,帶出一小串血珠,嘶啞地吼道:“誰?滾出去!老子沒錢!”
陳默的目光掃過那針管里殘留的墨綠色液體,又落在那男人胳膊上潰爛發(fā)黑的針眼附近——那里,同樣有細微的、蛛網(wǎng)般的青黑色紋路,比阿炳身上的更明顯,更猙獰。
“這‘藥’,哪來的?”陳默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刺破了窩棚里渾濁癲狂的空氣。
那男人一愣,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雖然搖搖晃晃,卻揮舞著臟兮兮的針管,表情扭曲:“關你屁事!想搶老子寶貝?老子弄死你!”說著就踉蹌著撲過來。
陳默側身輕易避開。那男人收勢不住,一頭栽倒在火堆旁,燙得發(fā)出一聲慘叫。
陳默沒理他,走到角落一個看起來稍微清醒點、正瑟瑟發(fā)抖的老頭面前蹲下。老頭嚇得往后縮。
“誰給的?”陳默問,目光落在他同樣布滿可疑針眼的手臂上。
老頭嘴唇哆嗦,眼神躲閃,不敢看陳默,也不敢看那個倒在地上呻吟的男人。
倒在地上的男人掙扎著爬起來,眼神更加瘋狂,嘶吼道:“不準說!狗日的!說了下次沒你的份!都得死!”
陳默回頭,看了那瘋狂的男人一眼。只一眼。
那男人如同被無形的冰水潑中,所有的瘋狂和叫囂瞬間凍結在臉上,只剩下赤裸裸的、源自本能的恐懼,身體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角落的老頭被這情形嚇破了膽,終于崩潰,帶著哭腔道:“是是‘瘸子張’隔隔幾天來一次換換東西吃的,喝的,或者或者一點錢就就給打一針說說是‘神仙水’打了就不冷不餓舒坦”
“瘸子張”陳默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里聽不出情緒,“長什么樣?什么時候再來?”
“不不知道啥樣”老頭搖頭,眼神恐懼,“他總是晚上來裹得嚴實帽子壓得低腿腳不利索下次下次可能明晚,也可能后天沒準”
陳默站起身。線索斷了,又沒完全斷。這種陰損的劣質毒,用在這種地方,不像單純圖財,更像某種惡毒的試驗,或者處理廢料。
他走到那個還在僵硬狀態(tài)的男人身邊,手指在他脖頸某個位置輕輕一按。男人眼睛一翻,軟軟倒地,暫時昏死過去。
陳默又掃了一眼角落里那幾個麻木的“藥渣”,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毒已入髓,神仙難救,不過是早晚問題。
他轉身,撩開塑料布,走出了這個充滿絕望和腐爛氣息的毒窩。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雨后的空氣依舊污濁。
他站在巷口,拿出那個老舊的按鍵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那邊傳來李浩刻意壓低、帶著敬畏的聲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