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fā)花白、神情麻木的老婦人。
一個衣衫襤褸,臉上帶著未愈合傷疤的年輕人,應(yīng)該就是張狗兒。
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瘦得像根豆芽菜,躲在哥哥身后,一雙眼睛里充滿了驚恐。
他們身上穿的,不能稱之為衣服,只能算是一堆破布條,勉強遮住身體。
三個人都赤著腳,腳上滿是泥污和裂口。
他們一進大殿,看到這富麗堂皇的景象和高高在上的朱元璋,腿肚子當(dāng)場就軟了,“噗通”一聲,全都跪在了地上,渾身抖得像篩子。
“草草民叩見叩見”
張狗兒想說叩見陛下,卻因為極度的恐懼,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朱標(biāo)的呼吸,瞬間變得有些困難。
他讀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知道民間疾苦。
可當(dāng)這“疾苦”活生生地,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呈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有想象,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張狗兒?!?/p>
朱元璋開口了,聲音出奇的溫和。
“你不用怕,抬起頭來?!?/p>
張狗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頭,卻不敢看龍椅。
“咱問你,你家的十五畝水田,是怎么沒的?你的爹,是怎么死的?你把你家的事,原原本本地,說給太子聽?!?/p>
朱元璋指了指身旁的朱標(biāo)。
張狗兒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一位身穿華服的年輕人,他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積蓄了所有的勇氣,又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眼眶瞬間就紅了。
“回回太子殿下”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始講述那個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遍的悲劇。
從錢步離的管家如何看上他家的水田,如何威逼利誘。
到他爹不肯賣地,如何被活活打死。
到他去縣衙告官,如何被縣官罵做“刁民”,反被打二十大板。
到他家的田地被強占,房子被燒毀,他和母親妹妹,如何淪為連乞丐都不如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