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吳琳,是連滾帶爬進的乾清宮。
他正在工部的衙署里,對著一堆爛攤子發(fā)愁呢,就聽見宮里來人傳旨,說陛下急召。
那傳旨太監(jiān)的臉,白得跟紙一樣,話都說不利索了。
吳琳心里“咯噔”一下,還以為是哪個地方的河工出了岔子,或者是哪個王八蛋貪墨了料錢被捅了出來。
他這一路,腦子里過了十幾套請罪的腹稿。
可一進暖閣,他就懵了。
皇帝陛下沒發(fā)火,沒罵人,甚至沒坐著。
朱元璋正抱著剛滿月的皇長孫,在屋里來回踱步,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混雜著狂喜,亢奮,還有一絲癲狂的神情。
這比陛下發(fā)怒,還他娘的嚇人!
“臣,工部尚書吳琳,叩見陛下!”
吳琳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吳琳?!?/p>
朱元璋停下腳步,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壓抑著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咱問你,你當(dāng)這個工部尚書,幾年了?”
“回回陛下,一十三年了。”
“好,一十三年?!敝煸包c點頭,“那你告訴咱,這天底下,你算不算是最好的工匠?”
吳琳心里一顫,這問題怎么聽著像是在給他挖坑啊。
他磕了個頭,小心翼翼地回道:“臣不敢稱最好,天下奇人異士甚多,臣不過是是蒙陛下天恩,忝居此位,為陛下分憂罷了?!?/p>
“少給咱來這套虛的!”
朱元璋突然一聲爆喝,把吳琳嚇得一哆嗦。
“咱今天不跟你論虛名,只跟你論實事!”
他把懷里的朱宸,小心地交給聞聲趕來的朱標(biāo),然后快步走到軟榻前,抓起那幾張圖紙,一把塞到了吳琳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