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堂在為一個靠海做生意的家族超度冤親債主。
眾弟子把家族的人圍在中間,里面的男女老少差不多十幾口子,祖孫四代。上到九十歲老太太,下到歲的小姑娘,全都要跪在蒲團上,老太太旁邊還專門有人服侍著。
烈日炎炎,喇叭聲咽,堂主帶著眾弟子開始誦讀經(jīng)文。我坐在上面一個字都聽不懂,他們讀經(jīng)有自己的法門,音調(diào)極為古怪,聽著曲里拐彎的,卻能感受到散發(fā)出來的浩瀚氣場。
陸良和另一位女副堂主換上了深紅色的服裝,類似于長袖長袍的道服,頭戴黑帽,手里拿著類似招魂幡的東西,圍著家族的人,一邊走一邊搖,鈴鐺“叮叮當當”作響。
盯著下面這個法會現(xiàn)場,聽著枯燥古怪的經(jīng)文和鈴鐺聲,時間不長我渾身心煩氣躁,腦仁嗡嗡響,像是一大群蚊子在那叫。
我身上還出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情況,眼皮特別沉,說不上困,就是睜不開眼,眼皮子上似乎壓著千斤石頭。
可可好像說了什么,梁少在笑著說話,我一個字都聽不到,頭一下一下點著。說困吧不至于,說清醒吧,整個思維都凝固在這一刻,一動都不動。
我憑著巨大的意志力,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要從這種狀態(tài)里出來,不知用了多長時間,耳旁的說話聲終于是清楚了。
可可拍著我:“朱鴻運你沒事吧,是不是困了?”
梁少笑:“朱鴻運的道行堪憂啊,度化冤親債主的經(jīng)咒而已,就讓你這么難受。平時是不是根本就不修行,入定都不過關(guān)?!?/p>
“你少說風(fēng)涼話,”可可板著臉說:“我哥說了,朱鴻運是青年才俊?!?/p>
梁少用扇子打著手心,哈哈哈笑,“還有一種可能。”
可可好奇地問,什么。
梁少道:“朱鴻運壞事做得太多,冤親債主也多,他現(xiàn)在反應(yīng)這么大,是被業(yè)力拿的。朱鴻運啊,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大惡人?!?/p>
我真是想罵他,可張不開嘴,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zhuǎn),怕一開口就能吐去。
我現(xiàn)在就像是在深淵上走鋼絲,憑意志力干挺著,稍微松松神,就會掉下無底深淵。
我像是被罩在一個看不見的罩子里,眼皮抬不起來,嘴張不開,腦子不轉(zhuǎn),全身的毛孔都閉起來。這時候誰要是給我個大嘴巴,可能我都得反應(yīng)半天。
我在心里憤憤不平,怎么別人修行這么簡單這么輕松,輪到我處處是檻,干努力不提高,這先不說,關(guān)鍵是遭罪。
從入行到現(xiàn)在我飽受摧殘,就沒怎么過過好日子。
此時的我像是落入了深深的海水,一直下沉,落進了深海之中,一片黑暗中,我看到了琥珀蛋形的胡門仙印。
它放出了奇異的光彩,正在快速吸收外面的什么東西,那些東西猶如無數(shù)的黑色的絲線,隨風(fēng)飄到意識的深處,附著在胡門仙印之上,它在瘋狂的吸收。
我當下通透,這些黑色絲線正是來自外面的法事,來自那一大家族的念力、業(yè)力、以及煙堂眾弟子的經(jīng)文法咒。
胡門仙印不再變大,而是變得更加精致,每一個紋理都在耀耀生光,不刺眼且清晰可見,那種繁復(fù)至極的花紋,給人帶來一種從沒有過的精神體驗,忍不住要伸手摸。
我納悶至極,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難道孕育著生命?
正思考著,自己突然像是被打撈出了水面,猛地睜開眼睛,陽光明晃晃照在臉上,原來下面的法事結(jié)束了,經(jīng)文停了下來,我瞬間就解脫了,終于從那難熬的境地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