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鐘里的殘魂
柯堯柯舜搗亂,氣得翟老頭隨口說了一句把他們抓進鐘里,隨后這倆孩子就都不見了;秦以川說在江底鏡子看見了兩個小孩,可是小孩不會憑空跑到幾十公里之外,所以必然有什么東西將他們傳輸而去,而這個東西,眼下看來就是被拉走的大黑鐘。
柯老板在戲園子里撿到的鈴鐺,就是幾個孩子從翟老頭家里拿的,鐘和鈴鐺應(yīng)當出自一人之手,樣式上才這么相似。之后又去鐘上撒尿,才讓翟老頭無意中與黑鐘定下契約,隨口的一句話,就將這兩個小孩吞噬進銅鐘,繼而傳送到鄢陵江下的鏡子里。
要是人販子帶走了孩子,起碼還有追捕回來的可能;可是現(xiàn)在孩子被黑鐘“吃”了,又能有什么法子救得回來?
柯老板膝蓋一軟,當即就跌在地上,緊緊抓住面前荀言的衣擺,聲淚俱下求他們救救孩子。這么鬧騰起來,翟老頭似乎一時經(jīng)受不起,眼睛一翻差點也坐在地上,得虧秦以川眼疾手快將人扶住,否則這么大歲數(shù)摔傷一跤,非出什么好歹不可。
不過好在因果要想起作用,要求訂下契約的人和物件兒不能離得太遠,現(xiàn)在大黑鐘被翟勇拿走了,對于翟老爺子來說也算好事,起碼不用擔心隨口說了一句什么,都要以陽壽為代價,而讓其成真。
當務(wù)之急,就是先找到那口大黑鐘,才能找到進入鄢陵江底銅鏡的法子,進而將兩個小孩救出來——前提是,他們還來得及。
翟勇是翟老頭親哥哥的兒子,早先上了幾年大學(xué),但是沒等畢業(yè),因為家里實在窮,讀不起,就輟學(xué)了,跟著同村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打工。
原本依照翟老爺子兄長的意思,是想讓這個兒子回來棺材鋪幫忙,但是被翟老頭拒絕了,覺得年輕人應(yīng)該多干點別的,免得像他們一樣,吃一輩子死人飯,是要被街坊鄰居嫌棄的。
就這樣,翟勇東奔西走打了幾年工,掙了點錢之后,回到富縣盤了一個超市,規(guī)模不算最大,但是經(jīng)過小十年的發(fā)展,也不小,每年能賺個十萬塊錢,在這種小縣城里,不算是出人頭地,也算小康之家。
只是沒想到,他夜里上貨的時候,竟然一時不察,撞了一個人。
說起來撞人這件事,翟勇也一肚子委屈說不出來,按理來說他分明是正常行駛,是那個行人橫沖直撞鬼探頭,晚上本來視野就不好,那人速度又快,翟勇一時沒有剎住車,將人撞了個重傷,現(xiàn)在還在住院部躺著,昏迷不醒。
秦以川和荀言就是在醫(yī)院里見著的翟勇。
翟勇這個人名字平平無奇,長相也平平無奇,屬于掉進人堆里找不著的那種,性格憨厚,不是個能逃避責(zé)任的,只不過這個人傷得實在不輕,他全部存款都拿出來了,也不夠人家救命,這才把主意打到那口古董的大黑鐘上。
那口鐘畢竟是個大物件,也有不少年頭了,想收的人不少,可惜大多數(shù)就算請了人掌眼,也摸不清楚這鐘到底是什么年頭的,相應(yīng)的,也就不太好估價,所以暫時還沒有賣出去,仍停在翟勇家的院子里。
秦以川和荀言琢磨了一下,沒有說神神鬼鬼的事情,只讓翟老爺子說他們是看鐘的買家,以免被別人當騙子圍觀。翟勇不疑有他,將一行三人引進院里,秦以川和荀言并排,一只腳剛踏進院門口,就聽這口大黑鐘就這么無緣無故地響了一下,震得耳朵微微發(fā)疼。
翟勇愣了一下。
這鐘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它怎么就……自己響了?
四個人同時愣住了一瞬,隔了兩秒鐘,才從鐘后走出一只閑庭信步的老母雞來,翟勇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以為是老母雞啄在鐘上,這才發(fā)出了一聲響。
秦以川和荀言卻深知非也。
因為就在他們進門的剎那,分明看見鐘上一道黑影掙扎著要撲上來,卻又像被什么看不見的繩索束縛住,猛然拉扯回去,黑影跌回鐘里,這才發(fā)出了聲響。
那道黑影……看著分明十分陌生,可是當他急切地要沖過來的時候,卻讓秦以川的心里無端涌起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
鐘上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的花紋紋路,伸手摸上去,大熱天的卻有一股子寒意直往人的骨子里鉆,秦以川收回手,和荀言都有些疑惑。
這口鐘上,除了溫度低,竟然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
剛才的被封閉其中的黑影,像是他們的錯覺一樣。
翟勇殷切地看著他們,沒掩飾自己著急賣鐘換錢的心思。秦以川想了想,給他先轉(zhuǎn)了三萬塊錢,說是算定金,這口鐘他十萬塊錢買了。這個價格很顯然超出了翟勇的心理預(yù)期,他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
不過秦以川也提出來一個要求,就是等晚上的時候,再來看一次這口鐘。
翟勇這些天也見了好幾個奇怪的買家,這樣的要求在他們之前也有人提過,翟勇就沒放在心上,讓他們隨時過來,他家的院門不上鎖。但他晚上還要去上貨,沒法子在旁邊招呼。
他沒空陪著,對秦以川的行事反而方便,畢竟這樣,萬一出現(xiàn)點超自然現(xiàn)象,他就不用編瞎話糊弄人了。
這邊天暗得稍微晚些,秦以川三個人一直到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才又過來一次。今天的月亮不錯,院里哪怕沒開燈,視線也不受什么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