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瑯瑯書聲漫過走廊時,林微言正對著攤開的英語課本發(fā)呆。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般,又一次飄向斜前方的座位。
江熠今天穿了件干凈的白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線條清晰的手腕。他正低頭背著單詞,嘴唇隨著發(fā)音輕輕動著,側臉的輪廓在晨光里柔和得像幅素描。林微言趕緊掐了掐自已的手心,強迫自已把注意力拉回課本——再這么看下去,她怕自已的心事會像漲潮的海水,一不小心就漫過堤岸。
昨天掉的那支筆,她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那是支很普通的筆,可筆桿上的小雛菊是她親手貼的,看久了竟也生出些舍不得。早讀結束的鈴聲剛響,她就下意識地往桌洞里摸,想再找找看,指尖卻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l。
是那支筆。
筆桿上的小雛菊安然無恙,只是筆帽被旋開了,露出閃著銀光的筆尖。林微言愣了愣,心臟突然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記得昨天明明把筆放進書包了,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桌洞里?
“在找這個?”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微言猛地抬頭,撞進了江熠含笑的眼眸里。他就站在她的課桌旁,手里還捏著一本數(shù)學練習冊,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發(fā)梢,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
“是……是我的筆?!绷治⒀缘穆曇粲悬c發(fā)緊,她趕緊把筆攥在手里,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謝謝你啊,我昨天找了好久。”
“碰巧撿到的。”江熠的目光在她攥著筆的手上停了一瞬,然后移開視線,指了指她桌上的英語課本,“剛才看你一直在發(fā)呆,是單詞背不下來?”
“???”林微言沒想到他會注意到自已走神,臉頰瞬間熱了起來,她慌忙搖了搖頭,“不是的,就是……有點困。”
這個借口拙劣得連她自已都不信,果然看到江熠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沒戳破她的謊言,只是把手里的練習冊放在桌上,輕聲說:“這道題我昨天想了很久,解法可能和老師講的不一樣,你要不要看看?”
林微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練習冊,上面是一道很難的函數(shù)題,步驟寫得工工整整,字跡清雋有力。她突然想起,昨天晚自習時,她對著這道題愁了半天,還在草稿紙上畫了好幾個歪歪扭扭的輔助線,難道那時侯他看到了?
“好啊?!彼舆^練習冊,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兩人都頓了一下,又飛快地移開。
江熠的耳尖悄悄紅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拉開一點距離,才開始講解解題思路。他的聲音很好聽,像山澗里的清泉,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林微言聽得很認真,偶爾抬頭時,會看到他說話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心里像被羽毛輕輕掃過,癢癢的,暖暖的。
講完題,上課鈴正好響了。江熠拿回練習冊,回到自已的座位,林微言卻還沒回過神。她低頭看著自已的草稿本,上面還留著昨天畫的亂碼,突然發(fā)現(xiàn)頁腳處有一個小小的、不太明顯的印記——像是用鉛筆輕輕描出來的小雛菊,和她筆桿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翻過這一頁,假裝認真聽講,可耳朵卻控制不住地捕捉著斜前方的動靜。他翻書的聲音,轉動筆桿的聲音,甚至是偶爾的輕咳聲,都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里,在心里漾開一圈圈漣漪。
下午的數(shù)學課是隨堂測驗,林微言奮筆疾書,剛寫完最后一道題,就聽到監(jiān)考老師說:“最后五分鐘,大家檢查一下姓名學號?!?/p>
她低頭看了眼試卷,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已的草稿紙不夠了。她下意識地往桌洞里摸,卻摸了個空。正當她急得額頭冒汗時,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草稿紙從斜前方遞了過來,正好落在她的試卷旁。
是江熠。
他沒回頭,只是右手還維持著遞紙的姿勢,左手飛快地在自已的試卷上寫著什么。林微言拿起草稿紙,指尖觸到紙張邊緣的溫度,心里一暖。她快速檢查完試卷,把草稿紙疊好放進筆袋,想著等下課后一定要還給他。
可下課鈴響后,江熠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報作業(yè),等他回來時,座位已經空了——林微言被張琪琪拉著去小賣部買冰棍了。
江熠看著自已空蕩蕩的桌洞,心里有點失落。他其實在草稿紙的背面寫了句話,想問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現(xiàn)在看來,是沒機會了。他拿起林微言落在桌上的一塊橡皮,那是塊兔子形狀的橡皮,耳朵被磨得有點圓,是她用了很久的那塊。
他把橡皮放進她的筆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那支印著小雛菊的筆。他頓了頓,輕輕笑了笑。其實昨天他撿到筆記本時,就看到了掉在旁邊的筆,只是故意沒一起還給她。他想找個借口,再和她說說話。
放學的路上,林微言發(fā)現(xiàn)筆袋里的橡皮回來了,還有一張疊起來的草稿紙。她疑惑地展開,正面是演算的公式,背面卻有一行清雋的字跡:“周末圖書館,有幾道題想請教你。”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微言的臉頰像被染上了晚霞,她攥著草稿紙,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風從耳邊吹過,帶著桂花的甜香,像是在偷偷告訴她,有些藏在心底的心事,或許正在慢慢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