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啊,這找媳婦,可得把眼睛擦亮點(diǎn)。不能光圖人家長得好看,或者……圖人家對你一時(shí)半會兒的好。”
她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他那幾道因?yàn)榇蚣芏绿淼?、?xì)小的傷口上,輕輕地按了按。
“有些女人啊,就像那野地里的罌粟花,開得是好看,聞著也香,可真要是沾上了……那可是要人命的。她不光圖你的人,還圖你這身力氣,把你當(dāng)牛使,把你當(dāng)驢用,等哪天你累趴下了,她拍拍屁股就走了,你找誰哭去?”
蘭姐這番話,說得又慢又輕,像是在講一個跟他們毫不相干的故事。
可二狗聽在耳朵里,心里卻“咯噔”一下。他感覺,蘭姐說的那個“罌粟花”,不就是在說春香嫂嗎?
他想反駁,想說“嫂子不是那樣的人”,可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跟春香嫂的事兒,是見不得光的,他沒法跟蘭姐解釋。
他的沉默,在蘭姐看來,就成了一種默認(rèn)。
蘭姐的心,又沉了沉。她看著二狗那副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的表情,心里又氣又疼。氣他不爭氣,被一個寡婦迷得五迷三道的;疼他太老實(shí),怕他被人騙了,最后落得人財(cái)兩空。
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又加重了幾分。
“嗷!”
二狗被她按得疼叫出聲。
蘭姐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松了松手,眼神里閃過一絲歉意。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沒事,蘭姐。”
藥酒已經(jīng)揉得差不多了,二狗那只紅腫的拳頭,顏色消退了不少。
蘭姐站起身,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離開。她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二狗,最后囑咐了一句:
“二狗,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好孩子,也別太實(shí)心眼兒?!?/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幾乎可以稱之為“語重心長”的意味,“有些人,有些事,你現(xiàn)在看著是好,可那都是一時(shí)的。過日子,得往長了看。你好好想想吧?!?/p>
說完,她沒再給二狗說話的機(jī)會,拉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二狗一個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只還殘留著蘭姐體溫和藥酒香味兒的手,又想起蘭姐剛才那番意有所指的話,心里亂成了一鍋粥。
他知道,蘭姐是為他好??伤睦?,就是覺得不舒服。
他覺得,蘭姐不懂春香嫂。她不知道春香嫂會給他做雞蛋羹,不知道她會給他納鞋底,更不知道,她在床上被自己肏得死去活來的時(shí)候,那副樣子有多迷人。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第一次,對蘭姐這個一直以來都無比尊敬的“知心姐姐”,產(chǎn)生了一絲小小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抵觸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