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春香嫂有了那層關(guān)系后,李二狗的生活,就像是那碗底沒刷干凈的豬油,明面上看著和以前一樣,可內(nèi)里,早就膩乎乎地變了味兒。
這天是村里約好去鎮(zhèn)上趕集的日子。一大早,村口那棵大槐樹下就聚滿了人。要去鎮(zhèn)上的,大多是村里的女人和半大的孩子,男人們嫌麻煩,寧愿在家多睡會兒。
二狗也被春香嫂悄悄地“安排”了任務(wù)。昨天夜里,兩人在苞米地里“野戰(zhàn)”完了之后,春香嫂就趴在他耳邊,膩膩歪歪地讓他去鎮(zhèn)上幫忙買點東西。
“家里的紅糖沒了,這個月‘身上’快來了,得喝點紅糖水?!彼贿呎f,一邊把幾張汗津津的、帶著她體溫的零錢塞進二狗手里,“還有,給嫂子捎一瓶‘百雀羚’的蛤蜊油,天干,手上都起皮了?!?/p>
二狗嘴上不說,心里卻跟吃了蜜一樣。他覺得,這就是過日子的感覺。
天剛亮,村里唯一能去鎮(zhèn)上的“小客車”——一輛不知道轉(zhuǎn)了幾手、一開起來就全身亂響的破舊面包車,就“突突突”地開到了村口。
二狗跟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娘們兒和孩子,擠上了車。車?yán)镆还勺雍刮丁熚逗筒裼臀痘旌系墓治?,熏得人頭暈。
車剛開出村口沒多遠,八卦女王“王大喇叭”就扯著她那破鑼嗓子,開始了自己的“今日新聞播報”。
“哎,你們聽說了沒?村西頭老劉家那小子,在外面打工,跟個城里的小妖精跑了,媳婦兒在家里哭得死去活來的!”
“何止啊!”
另一個婆娘立刻接上話茬,“我還聽說,那小子不光是跟人跑了,還把家里那點存款都給卷走了!這叫啥?這就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車廂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女人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老劉家的不幸,言語間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
二狗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聽著。他不喜歡這種背后嚼人舌根的氛圍,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這就是狗子灣的日常。
就在這時,王大喇叭的話鋒忽然一轉(zhuǎn),眼睛瞟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二狗。
“不過啊,要說最近村里變化最大的,還得是咱們二狗?!?/p>
她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瞅瞅,這小子最近,臉也紅潤了,走路也帶風(fēng)了,跟以前那蔫頭耷腦的樣兒,可完全不一樣了。咋地啊二狗,這是不是……偷偷摸摸地吃了啥‘大補藥’了?”
車?yán)锼腥说哪抗?,“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二狗身上?/p>
二狗的臉“騰”地就紅了,像被火燒一樣。他低下頭,手足無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知道,王大喇叭這話,是意有所指。
幸好,車?yán)锾m姐的女兒小英,忽然鬧著要喝水,趙秀蘭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她擰水壺,一邊看似無意地開口,岔開了話題:
“王嫂子,你就別拿二狗開涮了。年輕人,身體好,精氣神兒足,那是好事。不像咱們,上了年紀(jì),一天到晚腰酸背痛的?!?/p>
蘭姐在村里威望高,她一開口,王大喇叭撇了撇嘴,沒再揪著二狗不放,又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別家的是非上。
二狗感激地看了蘭姐一眼,正對上她那溫和的目光。蘭姐沖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安撫。
二狗的心,安定了不少。
到了鎮(zhèn)上,人群“呼啦”一下就散開了。鎮(zhèn)上的集市很熱鬧,賣什么的都有。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二狗沒心思逛,他心里惦記著春香嫂交代的事兒。他先是跑到供銷社,給春香嫂買了一包紅糖和一盒蛤蜊油,又想了想,咬了咬牙,用自己兜里剩下的幾塊錢,扯了二尺紅頭繩。他記得,春香嫂的頭發(fā)又黑又亮,要是扎上這紅頭繩,肯定好看。
買完東西,他正準(zhǔn)備找個地方歇會兒,等車回去,就迎面撞上了二癩子。
二癩子正從一個露天的“狗肉館”里出來,喝得滿臉通紅,走路都有點晃悠。他一看見二狗,就斜著眼湊了上來。
“呦,這不是二狗嗎?也來趕集啊?”
他嘴里噴著一股子酒氣和蒜臭味。
二狗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就想走。
“哎,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