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瓢潑似的,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二狗背著蘭姐,xiong前還掛著那個沉重的藥箱,每一步都踩得又深又穩(wěn)。泥水沒過了他的腳脖子,可他的腰板,挺得筆直,像一棵扎根在土地里的老松樹。
蘭姐趴在他的背上,雨水順著她的頭發(fā)滴落,打shi了二狗的脖頸。她能感覺到,身下這個男人的身體,像一個滾燙的火爐,源源不斷地傳來熱量,驅(qū)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最開始,兩人都沉默著,氣氛有些尷尬。只有風(fēng)聲、雨聲和二狗沉重的喘息聲。
還是蘭姐先開了口,她有些過意不去,聲音里帶著歉意:“二狗……是不是……很沉?要不……你放我下來,歇會兒吧。”
“不沉。”
二狗甕聲甕氣地回答,聲音從他寬厚的xiong腔里傳出來,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wěn),“蘭姐你還沒我xiong前這破箱子沉呢。你老實趴著就行,別亂動?!?/p>
這句耿直又帶著點糙氣的話,讓蘭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仿佛沖淡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p>
她嘴上嗔怪著,心里卻覺得暖洋洋的。
她看著二狗被雨水打shi的、堅毅的側(cè)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傾訴的欲望。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人這么近距離地好好說過話了。
“二狗啊,”
她輕聲問道,“那天……跟二癩子打架,你手上的傷,還疼不疼?”
“早不疼了,蘭姐?!?/p>
二狗搖了搖頭,“我皮糙肉厚,那點小傷不算啥?!?/p>
“你啊……”
蘭姐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和心疼,“就是太沖動。二癩子那種人,你跟他置氣,犯不上。他嘴巴臭,全村人都知道,你說你動了手,理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二狗沉默了。他知道蘭姐說得對??梢幌氲蕉]子那些污言穢語,他心里的火就壓不住。
“蘭姐,”
他悶聲說道,“他罵我,我能忍。但他……不能罵別人?!?/p>
他沒說那個“別人”是誰,但蘭姐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她的心,又像是被針尖輕輕地扎了一下,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酸澀。
她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小英的功課,最近又落下了不少。我一天到晚忙著衛(wèi)生所那點事,也顧不上她。有時候想想,一個女人家,拉扯個孩子,是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