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有人給他送來了一封書信。
信上的字跡,他熟悉的很。
山莊外的密林里,故人相會。
其人正是逃亡多日、如同驚弓之鳥的張儉。
盧植看著眼前這個形銷骨立,眼窩深陷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之與當初在太學時所見的,那個意氣風發(fā),揮斥方遒的張元節(jié)聯(lián)系在一起。
張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子干,別來無恙?”
盧植問道:“元節(jié),何以至此?”
張儉苦笑道:“子干,你當知我為人。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最初時,我本欲效范孟博殺身成仁,只是隨即又想到當留取有用之身,如此一來,才能為天下人多做些事!
子干啊,于我輩士人而言,最重者,莫過名聲!所以,求死易,求生難!若非心懷天下,只怕我早已死在北來的路上,又如何能支撐到今日!
子干,你我當年在太學之中,矢志要匡扶漢室,當年的情誼,當年的志向你都忘了嗎!我是何等人物,難道你還不知嗎!”
盧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當年太學之中的張元節(jié),是何等人物,我是知道的??扇缃竦膹堅?jié)是何等人物,我當真有些不知了?!?/p>
張儉默然。
盧植將手中的包裹扔給張儉。
“元節(jié),出塞吧。你留在中原之地,只會讓更多人因你而死。這天下,不該再有義士枉死了。”
張儉深深地望了盧植一眼,沒有言語,拾起地上的包裹,踉蹌而去。
變的何止是他張元節(jié),他盧子干又何嘗沒有改變呢?
張儉走出不遠,幾個身影自林中出現(xiàn),護衛(wèi)在他身側(cè)。
想來是些感慨于張公“大義”的義士。
盧植望著張儉的背影,默然站立良久,這才轉(zhuǎn)身朝臥虎莊走去。
而在方才盧植站立的稍遠處,劉弘正按劍而立。
在他身側(cè),孫瘸子收起弓箭。
孫瘸子方才持弓瞄準的,正是張儉。
若是方才盧植流露出想要收留張儉的意圖,那劉弘就只能趁夜埋葬張儉了。
劉弘有自知之明,他這種人,是做不成英雄豪杰的。
他只能竭盡全力,守護他所要守護的一切!
好在,劉郎有才氣。
蒼生多難,自有英雄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