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風像刀子,裹挾著沙礫和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腥氣。
劉弘伏在馬背上,粗糙的韁繩勒得掌心生疼。他身上那套皮甲隨著馬匹顛簸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
身為哨騎四處探查,遠不如在灶臺邊舞弄鍋鏟來得自在。
身后跟著的四騎,沉默得像四塊冰冷的石頭,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
王老黑,膚色黑如木炭。
李二愣,壯得像頭公牛,為人做事愣頭愣腦。
孫瘸子,一條腿受過傷,騎姿有些歪斜,但那雙手臂卻異常沉穩(wěn),此刻正搭在弓囊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趙麻子,顧名思義,臉上帶著些麻點。此人年紀最輕,可眼神里的世故和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誚,比老兵油子還讓人難受。
這四個人,就是此時劉伍長麾下的“四虎上將”。
他們之所以是如此古怪的名字,不過是因出身窮苦,家中起不出好名字罷了,于是以特點為名。
就像后來黃巾軍中的張白騎,李大目等,都是如此。
劉弘心中清楚,這四個家伙,沒一個服他。
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并非是他們的問題。
畢竟,他是空降的。
大概在這些人眼里,他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火頭軍,靠著幾道拍馬屁的菜,哄得張郎將暈頭轉向,這才混進了斥候營,還騎到了他們頭上。
張郎將是威震邊塞的涼州三明之一,他們自然不敢抱怨,只能將錯都歸咎在劉弘身上。
這趟出來巡哨,與其說是探查敵情,不如說是等著看他這個“廚子伍長”如何露怯出丑。
劉弘對此并不在意。
如今他已經通過一手廚藝在軍中打出了名頭,引起了軍中將領的注意,日后要結交起來簡單的很!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平平安安的茍到戰(zhàn)爭結束。
等他回到涿縣,即便是郡中,也再無人能對他的臥虎山莊造成威脅!
一路無話,只有風聲嗚咽,馬蹄踏碎枯草的窸窣,以及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無法忽視的焦臭味和…血腥氣。
“伍長,”王老黑抬手指向前方一道低矮的山梁,“翻過去…怕是不對勁?!?/p>
劉弘的心猛地一沉。
沒想到啊,那個越是不想事情發(fā)生,事情卻越是要發(fā)生的規(guī)律,竟然還有效!
他勒住馬韁,揮了揮手,“過去看看!都…都小心點!”
五匹馬放慢了速度,馬蹄聲也放輕了許多,小心翼翼地向山梁上爬去。
當馬頭終于越過梁頂,看清下方谷地景象的剎那——
劉弘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繼而是無邊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