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軍營的轅門外,朔風卷著黃沙。
一隊隊新兵,穿著五花八門、漿洗得發(fā)硬的葛麻短褐,在手持皮鞭、臉色如同凍土般冷硬的軍吏呵斥下,如同被驅(qū)趕的羊群,混亂而惶恐地涌向各自的歸屬之地。
呼喊聲、斥罵聲、兵刃甲胄碰撞的鏗鏘聲,連成一片。
劉弘與劉平,還有涿縣劉氏同來的十幾個青壯,就在人群之中。
劉平昂著頭,臉上依舊帶著平日里的倨傲,目光不時掃過那些惶恐的新兵,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輕蔑。
沒法子,誰讓他上面有人呢?
即便參軍,他也和這些家伙全然不同!
他來軍中,只是來鍍金的。
當然,如果順手,他還要弄死那個忽然冒頭的,想要和他爭奪族長之位的家伙!
“劉弘!劉平!”一個粗莽的聲音穿透嘈雜。
一名身材矮壯、臉上帶著一道醒目刀疤的軍吏拿著名冊,目光掃過人群,最終落在劉氏眾人身上。
此人姓李,是軍中隊率。
他身邊跟著一個身材瘦削、眼神閃爍如鼠的文書,正飛快地翻動著手中的竹簡簿冊。
“在!”劉弘應(yīng)道。
劉平則是立刻挺直了腰板,上前一步,臉上瞬間堆起熱絡(luò)的笑容,拱手道:“有勞軍爺!在下劉平,涿縣劉氏子弟,與銳士營的吳屯長是好友!”
隨后,他又壓低嗓音,輕聲言語了起來,不時還看上一旁的劉弘幾眼。
他一邊說,一邊極其隱蔽地、用寬大的袖口作掩護,將一小塊沉甸甸、用布帛包裹好的東西,飛快地塞進了那瘦削文書的手中。
文書的手指如蛇般靈活,觸到那硬物,眼皮都沒抬一下,指尖微微用力掂量了一下分量,臉上不動聲色,只是翻動竹簡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李隊率,見后者正皺著眉,不耐煩地看著前方涌動的隊伍。
文書低下頭,干枯的手指在竹簡上某處飛快地劃拉著,嘴里含糊地念叨著:“劉平…嗯…好漢子…吳屯長早有過交代…你弓馬嫻熟,膂力過人…好苗子,好苗子!當去吳屯長麾下,入前軍銳士營!”
他抬起頭,臉上擠出一點笑意,對李隊率道:“李頭兒,這位劉平兄弟,我看根骨不錯,分去吳屯長麾下的前軍銳士營吧,正缺好手!”
李隊率冷冷的掃了這文書一眼,有些不屑,冷聲道:“銳士營?行!小子,算你走運!跟著吳屯長好好干,殺胡虜,掙前程!”
他從軍多年,那文書與劉平之間的勾當,他自然也看的明白。
只是,軍中這種事實在太多,他也沒必要為此得罪那個吳屯長。
劉平臉上瞬間綻放出毫不掩飾的得意笑容,他沖著李隊率和文書深深一揖,聲音都透著輕快:“謝軍爺提拔!平定當效死力!”
以他和那個吳屯長的關(guān)系,即便入了銳士營,也是不用親自上陣前廝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