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縣的日頭正烈,長街上卻依舊人流如織,腳步匆匆。
沒法子,牛馬人生,不論古今,都是如此。
幾聲突兀的大喝過后,人群忽然往中間攏去,原來是屠戶許大拽著個瘦猴似的漢子,正紅著臉大聲叫嚷。
“他偷我錢!”許大蒲扇大的手攥著對方胳膊,指縫里還沾著沒擦凈的豬油。
“今早賣了半扇豬肉,收的五銖錢俺都揣在了布兜里,就蹲在這兒歇了口氣的功夫,回頭錢就少了一串!除了他張三,再沒旁人湊近過!”
被喚作張三的漢子梗著脖子,臉上堆著假笑:“許屠戶莫要血口噴人!誰見我碰你錢了?怕不是自己吃醉酒弄丟了!倒來訛我?”
他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偷瞄著周圍看熱鬧的人,手卻不自覺往袖袋里縮了縮。
四周之人也是議論紛紛。
都是老街坊,他們知道這個許大是個老實人,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為人最是忠厚,往日里相助鄰里,最舍得賣力氣。若說這種人冤枉他人,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至于那個張三,他們自然也常見到,此人整日在附近浪蕩,若說當真偷了許大的錢,也著實算不上什么新奇的事情。
可他們雖能猜到真相,奈何事發(fā)時沒有人證,即便事情真的鬧到府衙里,只怕許大也要不回錢來。
正吵得不可開交,人群外忽然傳來慢悠悠的笑聲,“喲,這大熱的天,此處倒是熱鬧的很??!”
眾人回頭,見是個儒生打扮的少年人。
他那身青色儒衫明顯不合體,袖口寬出半截,領(lǐng)口歪歪斜斜掛著,像是借了旁人的衣裳。
可此人臉上那笑卻有意思,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卻又讓人生不出惡感,仿佛此人天生就該如此。
其人正是簡雍。
如今簡雍在這附近也算是聲名鵲起了。
無他,他如今專門為百姓們講解律法。
不少百姓也因此受惠,所以他頗得百姓尊重。
“簡郎來得正好!”有認識他的百姓喊道,“有簡郎在,必能分辨出真相!”
簡雍撥開人群,先是瞥了眼許大氣得發(fā)紅的臉,又掃過張三躲閃的眼神,末了目光落在許大從張三身上搜出來,卻還一直被張三抓在手里的那串五銖錢上。
簡雍看向張三,笑問道:“近來可吃過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