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纛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旗下那座相對規(guī)整的牛皮大帳內(nèi),護匈奴中郎將張奐正凝神審視著攤在粗糙木案上的羊皮輿圖。
炭盆里的火苗搖曳不定。
案角,一碗早已冰涼的粟米粥凝著厚厚一層漿皮,旁邊半塊粗糲的麥餅硬如磐石。
張奐當然沒有分粥而食的習慣,他又不是范仲淹。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軍事繁重,令他難以下咽。
檀石槐,不是尋常的草原首領(lǐng)可比。
若是早生些時候,此人大抵也是冒頓一樣的人物。
當年冒頓圍高皇帝于白登山上,震動天下,可謂草原上的一時雄主!
如今的檀石槐,大有當年冒頓的影子。
就在此刻,一股奇異的肉香,穿透帳簾厚重的縫隙,鉆了進來。
張奐握著炭筆的手指頓住了。
“何來此味?”他抬起頭,目光投向侍立在帳口的親兵。
親兵恭聲道:“稟將軍,似是從后營…火頭軍方向傳來。”
“火頭軍?”沉默片刻,張奐起身,“走,去看看?!?/p>
沒有多余的儀仗,張奐只帶了兩名親隨。
他解下厚重的玄色織錦大氅,露出一身便于行動的深青勁裝,腰懸一口古劍,劍鞘烏沉,唯有吞口處一點暗金螭紋在昏光下流轉(zhuǎn)。
張奐的到來,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混濁的池塘。
對這位久負盛名的涼州三明之一,眾軍士既敬且畏,紛紛讓開道路。
原本聲音最大,叫嚷著要他新認下的“兄弟”給他弄個好菜的董卓,見張奐到來,立刻眉頭一皺,閃到眾人身后。
沒法子,張奐是他的老上級了。
他董仲穎天不怕地不怕,可對此時的這位頂頭上司,還是頗為敬畏的。
帳內(nèi)的喧嘩戛然而止。
張奐笑著與軍卒們打了聲招呼。
至于董卓,他當然也見到了。不過涼州軍的德行如何,他心里也清楚的很,所以也懶得多說什么。
張奐朝帳內(nèi)看去,只見劉弘手中大勺翻飛如蝶,在滾沸的湯水中劃出流暢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