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你怎么樣?”崔芷倚靠在裴玧白懷中緩緩直起身,眼尾泛紅,略帶憔悴地?fù)u了搖頭。
“母親,我說過若無要事便不必來我府中。
”他抬手擦去崔芷眼角的淚痕,在陳曼文想要開口辯解時冷冷說道:“我知道母親想要問什么,但關(guān)于阿芷的事,還是不勞您費心了。
”“我你!”陳曼文急的發(fā)釵亂顫,雙手胡亂地?fù)]著,“玧兒母親連她衣角都未碰著!”裴玧白:“不要再說了!”崔芷趴在他懷中輕抬眸,“太夫人方才罵我來著”她聲音落得輕,“說什么小賤人。
”聽見崔芷的話,陳曼文瞬間炸開,“你不是賤人是什么!”她看向裴玧白,語氣激烈,“你還敢把她帶回府里,從前她就勾著你常年不回家,后來還害死老爺,如今又想把你勾走!她就是想把我們?nèi)叶己λ?!”“母親慎言!”裴玧白攥緊拳頭,但語氣依然尊敬,“刑部對此事已有公斷,我知道母親對于父親的離開心郁難解,但此事與阿芷無關(guān),還請母親冷靜一點。
”崔芷趴在裴玧白懷中,低下頭將自己的神色全然藏了起來。
陳曼文見自家兒子如此維護(hù)一個女人,索性直接發(fā)了瘋開始大罵,一時間什么污耳的詞都從她口中說了出來,但見兩人始終無動于衷后又開始低聲啜泣,“老爺啊,您瞧瞧咱們的兒子,為了一個罪婦連母親都能舍去,他是要把我也逼死啊”裴玧白扶著崔芷走到房中坐下,對陳曼文那些話恍若未聞。
可崔芷瞧著這對母子,只覺得這場面無比荒唐可笑,她看不透裴玧白,也看不明白陳曼文,這個女人明明有可以把所有人都捏在手中的非常手段,卻慣擅長在不同人面前偽裝自己,時而卑微可憐,時而恐怖瘋魔,時而又溫順平淡,如此變幻無常的情緒,沒半點折磨到她自己,只一味要把站在她面前的人逼瘋。
裴文進(jìn)從前是。
裴玧白也是。
但她不想陷入到這種自我崩潰的情緒中,更沒有理由先于他們?nèi)コ袚?dān)什么,于是輕輕推開了裴玧白,“太夫人愛子心切,公子且先寬慰著吧。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裴玧白抬腳就想跟上。
而陳曼文卻不知何時抽出了護(hù)衛(wèi)的劍,一把抵在脖子上,在他身后大喊:“你要是敢追過去,我就一劍抹了脖子,讓全燕京城的人都看看,你裴玧白是個什么貨色!她又是個什么狐媚的東西!”崔芷身后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走出裴府后,崔芷忙碌了一下午,先是回到自己原先租住的小院,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然后提著籃子去趕市集,把屋子里該添置的東西都買了些,順道找鎖匠換掉了院門上有些銹跡的舊鎖。
最后她走到巷子外的一條河邊,隨意找了個石頭坐下來。
這條河邊的小巷子是她和裴玧白曾經(jīng)最喜歡來到的地方。
他們會挽著手,穿過整條巷子,沿著這條河慢悠悠地散步。
這樣的日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過兩年。
直到偶然一天,她瞧見裴玧白母親的容貌,竟與十二年前下令火燒崔府的那個女人有七八分相似,而更令她心驚的是,自那之后,總是會有寫著裴家參與西平崔氏滅門案的證據(jù),一個接一個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那些個突然冒出的指向裴家的證據(jù)一天天壓在她心頭,她因其來路不明并沒有貿(mào)然相信,但還是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裴玧白,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
所以那個女人,真的就是裴玧白的母親嗎?裴家也真的,是謀害崔家的元兇嗎?她開始暗中調(diào)查,只不過剛觸及到陳曼文,就被裴文進(jìn)所察覺。
這位向來對她甚為和善的裴老爺,沒有問什么,只是神情有些冰冷地約她于一日后在瓊宴閣相見,并承諾會把她所懷疑的一切都說個明白,然而她還是太過年輕愚蠢,輕而易舉就上了當(dāng),不止沒打聽到事情的真相,反而因此入了刑獄。
那么如今她到底該怎么面對裴玧白呢。
她想不透徹。
如果依裴文進(jìn)所言,裴家并沒有對不起她,那就是真實兇手另有其人,她手中的所謂證據(jù)也全都是誣陷,可陳曼文為什么又和她記憶里那張臉如此相似,他又想以死證明什么呢?僅僅只是為了讓她相信裴家是干凈的?還是一定要她和裴玧白自此相看兩厭?如他所說的不想讓自己毀了他的前程?可是他從前明明未見對自己有多么不滿,為何又突然如此害怕自己與裴玧白在一起?崔芷的腦袋陷入一團(tuán)漿糊,裴文進(jìn)那一日的偏激直到現(xiàn)在還讓她無法完全理清楚他的真正目的,但好在她現(xiàn)在已從大牢出來,無論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未來都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查清楚所有。
與此同時,她也一遍遍地在心底反復(fù)告誡,這次一定不能再過于著急。
她正想著,有人在身后叫了她的名字,“崔芷?”崔芷回頭看,是那位刑部主事韓司年。
“韓大人,你怎么會在這里?”她有些疑惑。
韓司年在她身旁坐下,努力將積壓滿身的疲倦撇開些,但語調(diào)依然沉重,“東榆街出了命案,我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