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又與主家和女客們閑談,夜也漸漸深了。今晚是十六,十六的月色真好,那么大的銀盤掛在天頂,把回去的路都照亮了。
馬車緩緩行至新昌坊,下車的時候頭重腳輕,居上扶著額,打了個酒嗝。
凌溯立刻蹙眉看她,甚至腳下一蹉,讓開了半步。居上“嘁”了聲,“郎君晚間沒有飲酒嗎?你身上酒味很重,我不過顧全你的臉面,沒說罷了?!比缓笳辛苏兴幪伲^也不回邁進(jìn)了門檻。
臺階前的凌溯聽了她的話,不免遲疑,抬起袖子嗅了嗅,并不像她說的那樣。
晚睡對皮膚不好,居上進(jìn)門便拔了簪環(huán)掬水清洗,然后一頭栽進(jìn)了被褥里。真別說,背靠樂游原,晚間的溫度就是比城里別處低,到了后半夜需要裹緊小被子。
大概因為喝酒的緣故,睡著睡著又口渴,懶得喚婢女,自己掙扎起身倒水。走到窗前時,隨意往東一瞥,發(fā)現(xiàn)燈下人正奮筆疾書。她遲疑了下,回頭看更漏,已經(jīng)過子時了,他怎么還沒就寢?
唉,想來當(dāng)太子也不容易,連覺都睡不飽,難怪日日臭著一張臉。
打個呵欠,她伸著懶腰又踱開了,擱下水杯后再次跳上床,睡了個人事不知。
捶死你這坑人的蠅蚋!
第二日有重任在肩,一早起來便收拾停當(dāng),準(zhǔn)備上西明寺捉妖。
因凌溯早就有了示下,長史已經(jīng)在門上等候,見居上帶著貼身的婢女出來,忙招呼幾個仆婦迎上前,掖著手道:“這些人都很機(jī)靈,且辦事可
靠,娘子帶上她們近身侍奉,也好有個照應(yīng)?!北仁謱⑷怂统鲩T,一面又切切地叮囑,“娘子如今身份不一般,譬如有什么事要辦,或是有什么話要傳,吩咐身邊隨侍的人就好,大可不必親自出面……”
他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居上讓他面子,不好強行打斷,便問:“高長史,冰鑒里可添了新的冰塊嗎?”
長史道是,“剛命人敲了一大塊來,還嘶嘶冒著涼氣呢。娘子,如今雖快要入秋了,但天氣還有些熱,早去早回為好,千萬不要中了暑氣。”
居上說好,“長史不要擔(dān)心,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多久的?!币幻嬲f,一面讓藥藤攙扶著坐進(jìn)了馬車。
車輦行動起來,車后六七個仆婦跟隨著,一路往延康坊去。延康坊離待賢坊很近,她心里琢磨著,等事情辦完了,一定順道回家一趟,看看爺娘和嬸嬸們。
很快到了西明寺,下車后看天地寬廣,摩拳擦掌很有刨出真相的信心。其實一路上都在好奇,為什么探子一口咬定武陵郡侯在與辛家女郎來往。她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