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特殊,就算是弋陽郡主派人探看,也該事先報備。再說郡主下嫁辛氏,當以辛氏前程為重?!毖粤T微微一頓,旋即又問,“郡主命人探訪高存意,是否得過辛家家主首肯?”
這個問題尖銳了,一下子將阿耶都拉了進來。稍有閃失,辛家的立場就可讓人有理有據(jù)地起疑。
居上背后沁出汗來,她與藥藤交換了下眼色,硬著頭皮應答:“請將軍明鑒,家主并不知情??ぶ魇悄罴敖愕苤?,才派遣婢子們前去探望的,不敢有別的意思?!?/p>
上首的人“哦”了聲,微揚的聲調滿帶狐疑,“區(qū)區(qū)的婢女,竟能替主人作這樣的澄清,究竟是在巧言搪塞,還是在妄揣郡主之意?”
這就有些欲加之罪了,反正怎么說都不合理,去過修真坊就是最大的罪過。
但縱是不滿,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莽撞。前朝時候她和高存意太熟,在長安城內可說是橫行無阻,從來沒有人敢刻意為難她?,F(xiàn)在不一樣了,熟悉到骨子里的地方,因當權者變更,而重新陌生起來。
居上只好平復心緒,復又往下呵了呵腰,“將軍請息怒,婢子不敢妄言,郡主正是敬畏凜凜天威,才派遣婢子們前去探望的,否則何不親自前往呢。姐弟之情本是人倫,人倫睦,則天道順,當今圣上是仁明之君,定能體諒郡主的一片手足之情?!?/p>
所以把新帝都搬出來了,如果這套還不足以應付,就說明自己的疏忽,正給了人家對付辛氏的機會。
好在略見成效,上首的人沒有繼續(xù)咄咄相逼,換了個尋常的語調詢問:“高存意可曾向你們交代什么話?可曾提及什么人?”
居上忙說沒有,“庶人很頹喪,精神也不好,見了婢子們只問郡主安好,未說其他?!?/p>
結果那人又輕笑了聲,“我聽說辛府大娘子險些嫁入東宮,怎么,人被拘住,連青梅竹馬的情義都忘了?”
藥藤嚇得簡直要篩糠,這字字句句循序漸進,別不是有所察覺了吧!
拿眼梢瞥了瞥娘子,娘子那雙大眼睛正咕嚕嚕轉圈,悄悄沖她使眼色,大意是自己回答了半天,這回該輪到她了。
于是藥藤壯起膽,向上行了一禮道:“回稟將軍,庶人不曾問起我家大娘子,想是知道我家大娘子不喜歡他,斷了念想了?!?/p>
這番回答讓居上意外,心道沒有白疼這丫頭,緊要關頭居然如此懂得變通,孺子可教也。
上首的人果然陷入了沉思,看來終于解答了他的困惑??烧斁由蠎c幸的時候,卻聽那人質疑:“郡主身邊的婢女,是如何得知大娘子不喜歡高存意的?”
這下問題又拋了回來,原來先前的自作聰明都是無用功,人家不過隨意一句反問,就把她們打得原形畢露了。
心在腔子里亂蹦,這回怕是要兇多吉少。居上能感覺那人的視線在她身上游移,帶著審視的況味,讓她芒刺在背。
她愈發(fā)低下頭去,無奈那人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大概察覺出了異樣,也或者想起了那日在辛府外的際遇,忽然揚聲責令:“你,抬起頭來?!?/p>
居上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這一抬頭,勢必會被人認出來,可又不能違命,只好依言微微揚了揚下頜。腦子里只管胡思亂想,墻頭上匆匆一瞥,自己是居高臨下,說不定人家沒能看清全貌。今天再見,人家在上她在下,額頭和下巴頦始終有區(qū)別,也許他會看走眼,也不一定。
然后這深廣的殿宇徹底寂靜下來,只聽見東西市上響起鼓聲,咚咚地連成一片——未正了。
好半晌,那人才重又開口,內容讓居上眼前一黑。他說:“去御史臺通稟辛御史,就說貴宅有家奴私入修真坊,被率府拿獲。因看在辛御史的面子上,不予追究,請辛御史親自來領人,回去之后嚴加管教?!?/p>
他說
完,兩手支著書案站了起來,團領上的司南佩下墜著花青的回龍須,隨著人的俯仰絲絲縷縷搖曳。那張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看都未再向下看一眼,吩咐完,便轉身離開了。
國字臉的將軍依舊聲如洪鐘,高高地應了聲是,叉手將人送出去,然后站在門前下令,命人往御史臺傳令,請辛御史親自跑一趟。
正堂里的兩個人僵立在那里,藥藤苦著臉說:“這下糟了,驚動了阿郎,回頭阿郎不會捶你吧?”
關于捶不捶的問題,對居上造不成困擾,畢竟五歲之后,阿耶就沒再打過她板子。不過這次的問題有點棘手,這人顯然是認出她了,沒有戳穿她,但有意讓人通知阿耶,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很快,官署的消息便傳到了御史臺,居上看見阿耶風風火火趕來,先與這位國字臉將軍好生告罪了一番,愧怍道:“某身為御史,本是糾彈百官的,沒想到連自家家仆都不曾管教好,著實汗顏,讓府率見笑了?!?/p>
辛家畢竟是門閥世家,那位金府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