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覺得自己欠他的。
就像也欠很多人一樣。
說起來,會覺得自己欠了許多人,還不是何暢這個始作俑者搞的鬼。
為了給姥姥湊醫(yī)藥費,必須要找一份高薪的工作,何暢出于看熱鬧的心態(tài),安排她進保險公司實習,負責跑銷售賣保險。
說是賣保險,其實就是換皮的貸款,每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抓住醫(yī)院每一個看上去惴惴不安的人,問他們是不是家里出了事,缺不缺醫(yī)藥費,有沒有資金方面的需要?
大部分時間,她在外面跑業(yè)務(wù)。
但也有一陣子,會在公司里整理自己談來的這些檔案。
那陣子她莫名養(yǎng)成一個習慣,看看被自己坑來的這些人籍貫是什么地方,多大的年紀,已婚還是未婚。
有一次,她看到一個和爸爸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人,看見上頭寫著是四十八歲,忽然想起平日里爸爸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歲數(shù)往小了說。
因為他和媽媽其實是姐弟戀,總是自詡自己當年也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奶狗,擠走了不知道多少學長才抱得美人歸。
就在那年上半年,媽媽過生日的時候,他還開玩笑說自己按實歲來算應(yīng)該是四十一,嚴格來說才剛過不惑之年不久呢,依然年輕得很。
于是聶莞在看到電腦上那張身份證,又看到一旁系統(tǒng)顯示此人實歲四十二時,不由自主笑出聲來。
爸爸,你原來已經(jīng)是實歲四十二虛歲四十三的老人家了,說不定奔五十的日子也不遠了。
奔五十……
聶莞的笑容僵在臉上。
爸爸永遠不可能有奔五十那一天了。
媽媽也不會有那一天了。
此時系統(tǒng)上顯示的這個人,卻還有無限的可能。
這個和爸爸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也許能順順利利活到五十歲。
不,也不一定。
這不是已經(jīng)被她說動,背上了五萬的貸款嗎。
聶莞從做那份工作以來一直有負罪感,但直到那一刻,負罪感忽然變得無比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