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期的聲音像淬了冰,砸在走廊里都帶著回音。小趙被他眼里的寒氣嚇得一哆嗦,趕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補充:“我、我聽說是……林同志先動的手,蘇同志好像、好像只是擋了一下……”
話沒說完,陸子期已經(jīng)大步流星沖了出去,軍靴踩在水泥地上“咚咚”響,像擂鼓一樣敲在每個人心上。
家屬院老梧桐樹下,亂成一鍋粥。林薇薇還在哭嚎,捂著流血的手直跺腳,嶄新的藍裙子沾滿血污,看著狼狽又可憐。幾個軍嫂圍著她,想扶又不敢碰,場面亂糟糟的。
“讓開!”
一聲沉喝炸響,人群像被劈開的水流,瞬間讓出條道來。
陸子期大步闖進來,目光精準掃過現(xiàn)場——滿地玻璃碎片,林薇薇身上刺目的血跡,還有站在不遠處、手上纏著白手帕的蘇妙妙。
他的視線落在那方手帕上,帕子邊緣隱隱滲出點紅。
“妙妙!”他兩步跨到蘇妙妙跟前,聲音里的急火壓都壓不住,“手怎么了?傷得重不重?”說著就要去碰她的手,指尖快碰到帕子時又猛地頓住,怕碰疼了她。
蘇妙妙搖搖頭:“沒事,小傷?!?/p>
“小傷?”陸子期眉頭擰得更緊,視線掃過地上的碎玻璃,又瞪向還在哭的林薇薇,“她弄的?”
那眼神冷得像數(shù)九寒冬的風(fēng),刮得林薇薇哭聲都卡了殼。她看著陸子期眼里只有蘇妙妙的樣子,心里的嫉妒和委屈瞬間翻了倍,哭喊道:“陸團長!是她!是她先羞辱我,還故意用瓶子劃我的手!你看我的手……”
她舉著流血的手往陸子期跟前湊,陸子期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冷冷地瞥向旁邊一個嚇得臉色發(fā)白的軍嫂:“張嫂子,你來說,到底怎么回事?”
張嫂子是管委會的,剛才全程都看著,被陸子期點名,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卻不敢不說實話:“是、是林同志先動手要扇蘇同志,蘇同志只是抬手擋了一下,那瓶子是林同志自己拍碎的……”
“你胡說!”林薇薇尖叫,“你們都跟她一伙的!她是個鄉(xiāng)下狐貍精,專門來勾引人的!”
“閉嘴!”陸子期猛地轉(zhuǎn)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林薇薇臉上,“林薇薇,你身為文工團成員,當眾動手打人,還滿口污言穢語,像什么樣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嚇得林薇薇瞬間噤聲。
陸子期轉(zhuǎn)身對警衛(wèi)員吩咐:“小趙,送林同志去衛(wèi)生所包扎,醫(yī)藥費讓她自己掏。”頓了頓,他又加了句,聲音冷得像冰:“另外,把今天的事如實上報文工團領(lǐng)導(dǎo),該怎么處理,按規(guī)矩來!”
林薇薇一聽臉都白了——上報領(lǐng)導(dǎo)?她還想評先進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子期:“陸團長!你為了這個鄉(xiāng)下丫頭……”
“她是我陸子期的人?!标懽悠诖驍嗨?,語氣斬釘截鐵,目光掃過全場,“以后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先問問我陸子期答不答應(yīng)!”
這話像炸雷一樣在人群里炸開,軍嫂們個個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陸子期沒再理會旁人,小心翼翼地拉起蘇妙妙沒受傷的那只手,聲音放得又輕又柔:“走,我?guī)慊厝ヌ幚韨??!?/p>
蘇妙妙被他牽著,掌心傳來溫?zé)岬牧Φ?,心里那點緊張突然就煙消云散了。她抬頭看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夕陽的光落在他身上,竟覺得這冷硬的男人,也有這么可靠的時候。
兩人并肩往宿舍樓走,留下身后一片死寂。林薇薇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手上的傷口還在疼,心里的恨卻像毒草一樣瘋長。
走到?jīng)]人的拐角處,蘇妙妙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他:“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偏袒我?”
陸子期低頭,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我老婆,我不偏袒,難道偏袒外人?”
“誰是你老婆了!”蘇妙妙臉頰一熱,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陸子期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嘴角偷偷勾了勾,沒說話,只牽著她,一步步往家走。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纏纏繞繞,像再也解不開的結(jié)。
回到家中,陸子期小心翼翼地解開蘇妙妙手上的帕子,卻發(fā)現(xiàn)原本該有的傷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留下光滑白皙的皮膚。他微微一怔,但什么也沒問,只是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