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軍區(qū)家屬院的第五天,蘇妙妙就摸透了這地方的“規(guī)矩”。
天還未亮,窗外就傳來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煤爐子生火的噼啪響,以及嫂子們聚在水龍頭旁搓洗衣物時的喧嘩。她們嘴上不停歇地嘮著家長里短,誰家男人立了功,誰家媳婦納了多少鞋底,都能被扒得底朝天。
而蘇妙妙,顯然成了院里最扎眼的“異類”。
這天清晨,東邊剛泛魚肚白,張嫂子端著鋁盆往水房去,路過陸家窗下,見窗簾還拉得嚴嚴實實,忍不住撇了嘴。她轉頭就蹲到墻根下,對著擇菜的李嫂子咬耳朵:“瞅瞅陸家那新媳婦,日頭都快曬炕頭了,還沒起呢!咱這院兒誰家不是雞叫頭遍就爬起來?也就陸團長慣著她!”
李嫂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手里的豆角擇得咔嚓響:“慣著?我看是迷昏頭了!前兒個傍晚,我親眼見陸團長端著木盆往屋里走,盆里還放著雙繡花鞋——準是給那蘇妙妙打洗腳水呢!多大的譜兒!”
話音剛落,王嫂子拎著煤鏟從鍋爐房出來,接話接得飛快:“打洗腳水算啥?我男人昨兒跟陸排長一個車回來,說陸團長托人從上海捎了罐雪花膏,紅鐵皮罐子的,聽說要三塊多!咱買塊胰子都得算計,她倒好,一瓶雪花膏頂半袋子白面錢,不是敗家精是啥?”
三人正說得熱鬧,陸家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蘇妙妙穿著件月白色的確良襯衫,領口繡著圈細白邊——那是她用空間里的細絲線偷偷繡的,襯得頸子愈發(fā)纖細白皙。頭發(fā)梳得溜光水滑,發(fā)梢用根銀簪子別著,整張臉白得透亮,眼尾掃了點淡粉色的胭脂,那是用空間里的花瓣搗的,天然又嬌俏。
她拎著小竹籃正要出門買豆腐,見三個嫂子直勾勾盯著自己,眼神里透著不懷好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客氣地點頭:“嫂子們早?!?/p>
張嫂子上下打量她,眼神像錐子似的扎在她臉上:“蘇同志這才起?。筷憟F長都去部隊了,你也不早起給煮碗粥?女人家哪能這么懶?”
蘇妙妙攥緊了竹籃把手。陸子期心疼她在鄉(xiāng)下熬壞了身子,特意囑咐不用她早起做飯,讓他在部隊食堂吃就行??蛇@話要是說出口,嫂子們指定不信,反倒說她拿捏男人。
她剛要開口,李嫂子又盯上她的臉:“喲,這臉抹得紅撲撲的,是用了那三塊多的雪花膏吧?就是不一樣,瞧著跟年畫里的人兒似的。就是不知道,這心思是用在男人身上,還是用在打扮上了?!?/p>
這話里的“狐貍精”味兒都快溢出來了。蘇妙妙臉一沉,沒接話,轉身就往院外走。
她才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后王嫂子“呸”了一聲:“啥年畫里的人兒?我看是狐貍精轉世!瞅她那樣子,哪像過日子的?陸團長也是,好好的小伙子,被迷得魂都沒了,連洗腳水都給端,傳出去不怕戰(zhàn)友笑話?”
“可不是嘛!”張嫂子接話,“昨兒我還見陸團長給她買蘋果呢!通紅的大蘋果,買了一網(wǎng)兜!這年頭誰家舍得?她倒好,抱著啃得歡,連個皮都沒給陸團長遞!”
“還有啊,她來這院兒五天了,除了買菜就沒出過門,誰家嫂子她都不串,怕不是心里有鬼?”
流言像長了翅膀,一上午就飛遍了整個家屬院。
蘇妙妙中午回家時,路過水房,就聽見里面?zhèn)鱽韷旱偷男αR聲:“……聽說了沒?陸家那新媳婦,連襪子都是陸團長給洗的!”“真的假的?那也太不賢惠了!”“可不是嘛,我看吶,陸首長他們早晚得后悔,娶這么個祖宗回來……”
她腳步一頓,捏著菜籃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