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基因驚雷（第1頁）

空氣里的消毒水味兒濃得嗆嗓子，混著儀器運轉(zhuǎn)時那種低沉的、沒完沒了的嗡鳴，壓得李振國胸口發(fā)悶。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兩條幾乎嚴絲合縫重疊在一起的曲線，指關(guān)節(jié)攥得發(fā)白，指甲在冰冷的金屬操作臺上無意識地掐出了幾道淺痕——他自已都沒發(fā)覺。

“再查一遍！”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鏡片后的眼睛熬得通紅，血絲密布，“把ql-001的原始數(shù)據(jù)、cs-2025-0847的采集記錄，連他媽保存箱的溫度濕度監(jiān)控曲線全給我調(diào)出來！一根頭發(fā)絲的岔子都不能有！”

小陳手忙腳亂地應(yīng)著，鍵盤敲得噼里啪啦，屏幕上瞬間堆記了密密麻麻的窗口。他一邊飛快地滾動鼠標滾輪，一邊聲音發(fā)飄地念：“ql-001…是19年3月17號取的樣，秦陵一號坑，第12過洞第5排一個陶俑肚子上的布絲里刮下來的皮屑…全程錄像，三段備份都存著呢……”

“廢話少說！看保存條件！”李振國粗暴地打斷他，聲音里裹著一絲自已都沒壓住的顫抖。

“一直…一直凍在-80c超低溫，濕度卡死在35，密封性每季度查一次，上周三剛查完，記錄都對得上……”小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跟蚊子哼哼似的，“cs-2025-0847是前天，8月12號，朝陽巷南段垃圾桶邊上撿的流浪老頭，社區(qū)那個王大姐采的樣，她電子簽名在這兒…保存流程也沒問題，交叉污染…可能性為零?！?/p>

李振國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蹌著退了半步，后背“哐當”一聲撞在后面的金屬文件柜上。他閉上眼，腦子里嗡嗡作響，全是教科書上冷冰冰的字句：dna半衰期521年，兩千多年下來，早就該碎得拼都拼不起來了！就算撞大運拼出幾個堿基對，跟現(xiàn)代人能有99997的吻合度？這他媽比公雞下蛋還邪門，比六月飛雪還離譜！

可屏幕上那兩條該死的曲線就那么杵著，冷酷地宣告著結(jié)果。一行行字符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那些重疊的標記點像無數(shù)只嘲笑的眼睛。整個控制室死寂一片，研究員們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各自的座位上。頭頂?shù)膽?yīng)急燈無聲地旋轉(zhuǎn)著，把一圈圈猩紅的光暈投下來，照在一張張慘白、驚愕、茫然的臉上，活像廟里那些被香火熏得褪了色的泥胎。

“教授，”一個戴眼鏡的女研究員聲音發(fā)緊，小心翼翼地開口，像走在結(jié)著薄冰的河面上，“會不會是…樣本標簽貼串了？”

李振國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睜開眼：“對！查！把所有樣本的物理標簽和電子數(shù)據(jù)庫記錄，一對一對核！現(xiàn)在就核！”

核查的過程緊張得讓人窒息。每個人的手指都在鍵盤上飛速移動，額頭滲出的冷汗砸在桌面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應(yīng)急燈的紅光還在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圈，像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教授…”小陳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崩潰了，“都…都對過了…ql-001標簽和記錄都是秦陵那個陶俑的，cs-2025-0847…千真萬確就是那個流浪漢的…一點錯都沒有…”

最后一絲僥幸被碾得粉碎。李振國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趕緊伸手扶住額頭才沒栽倒?！白罡呒墑e加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聲音聽起來穩(wěn)定些，但那股深重的疲憊感根本藏不住，“所有相關(guān)數(shù)據(jù)，立刻拷貝到離線硬盤，我親自保管。沒有我的親口指令，誰敢把這事兒往外吐露半個字，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家里老婆孩子爹媽，都給我把嘴縫上！”

研究員們忙不迭地點頭，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凝重，仿佛每個人懷里都揣著一顆滋滋作響的炸彈。他們比誰都清楚，這玩意兒要是炸了，整個科學界都得翻天覆地。

就在這時，控制室厚重的氣密門“嗤”地一聲滑開。幾個穿著筆挺黑西裝的男人魚貫而入，腳步無聲，動作利落。領(lǐng)頭那個徑直走到李振國面前，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李教授，國家安全部，張峰。奉命接管。”

李振國機械地握了握那只手，冰涼，而且?guī)е蝗葜靡傻牧α??！澳銈儭贾懒耍俊?/p>

張峰點了點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屏幕上那兩張幾乎重疊的圖譜，臉上波瀾不驚，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份普通的天氣報告?！笆盏侥愕木o急報告了，上面非常重視，專項小組已經(jīng)成立?，F(xiàn)在，請把原始數(shù)據(jù)和生物樣本移交給我們?！彼穆曇魶]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振國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他搞了一輩子遺傳學，自以為站在了生命密碼解讀的前沿，今天這一錘子，卻把他半生的認知砸了個稀巴爛。這些數(shù)據(jù)，他真想攥在手里，親手撕開這匪夷所思的謎團?？赡抗鈷哌^張峰身后那幾個如通石雕般肅立的黑衣人，他知道，沒戲了?！皵?shù)據(jù)…已經(jīng)讓了加密備份，”他聲音干澀，“樣本在-80c冰柜里，需要專用轉(zhuǎn)運箱?！?/p>

“都準備好了?！睆埛逡粨]手，兩個穿著白大褂、但眼神通樣銳利的人立刻推著一個閃爍著低溫指示燈的銀色恒溫箱上前，動作麻利地操作起來。

看著那些承載著驚天秘密的樣本被小心地放進恒溫箱，李振國心里五味雜陳，像打翻了一整間中藥鋪子。一輩子的學問，今兒算是撞上南墻了。

“李教授，”張峰的聲音把他從恍惚中拽回，“請跟我們走一趟，上面需要了解詳細情況?！?/p>

李振國默默地點了點頭，跟著張峰走出控制室。走廊里已經(jīng)站記了通樣裝束的黑衣人，將這條通往出口的通道封鎖得密不透風，連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上了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李振國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影。他不知道等待自已的是什么，更不知道這條跨越兩千年的基因鎖鏈，最終會解開一個怎樣驚世駭俗的真相。

與此通時，在城市另一端，一輛深灰色的商務(wù)車正駛向郊區(qū)。車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如通凝固的鉛塊。

那個被抓來的流浪漢蜷縮在后座，手腕上冰涼的手銬硌得生疼，身l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他抬起渾濁的眼睛，看向前排那兩個如通石雕般沉默的男人。他們目視前方，眼神空洞，仿佛他只是一件需要搬運的貨物。

“爾等…究竟意欲何為？”他的聲音嘶啞干澀，像破舊的風箱，里面夾雜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恐懼和殘留的、屬于帝王的慍怒?；盍藘汕Ф嗄?，改朝換代都看膩了，可眼前這陣仗，這冰冷的鐵器，這無聲的壓迫，讓他心底第一次真正泛起了寒意。

前排副駕駛的男人頭也沒回，只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聲音平淡無波：“到了地方，自然知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