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失職!未能及時護主,致使主上涉險負傷!罪該萬死!請主上重罰!”
黑影甫一現(xiàn)身,便“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
屋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桌上那根蠟燭燃燒的聲音,劣質(zhì)的燈芯“噼啪”爆出幾點火星,昏黃搖曳的光線將兩人的身影拉扯得忽明忽暗。
空氣沉重得仿佛凝固。
裴玄昭恍若沒有聽見,對跪伏在地的黑影視若無睹。
他步履無聲地走向那張簡陋的木桌,拿起早已備好的紙筆,蘸了蘸墨,垂眸斂目,緘口不言地寫著些什么。
屋內(nèi)響起紙筆摩擦的“沙沙”聲響,在這死寂中,一筆一筆地敲擊在黑影的心上。
殘留的暑意退去,初秋的涼風(fēng)寒意漸濃,山間的夜風(fēng)呼嘯不止,帶著刺骨的凜冽,一縷涼意擠過窗戶的縫隙飄進屋內(nèi)。
本就因恐懼冷汗淋淋的黑影被寒風(fēng)一吹,控制不住地渾身一哆嗦,豆大的冷汗順著額頭滑過蒙面的黑布,最終滴在冷硬的地上,迸濺開來,留下深色的印記。
在無盡的惶恐不安中等待死神的降臨,黑影漸漸亂了心神,就在他想以死謝罪之時,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停了。
裴玄昭擱下筆,慢條斯理地將寫滿字的信紙仔細折好,不緊不慢地塞進信封。
“自斷一指謝罪,若再有下次自戕謝罪,不必再來尋我。
”裴玄昭的聲音不似白日里在沈疏棠面前那般軟糯,帶著嬌氣,此時的他面色冷沉,眉宇間一片陰鷙,語氣冷凝,漆黑的眸中泛著陣陣殺意,眸子幽冷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黑影。
黑影懸著的終于心放下了,他眼中非但沒有怨恨,反而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手中銀光乍現(xiàn),沒有半分猶豫,手起刀落間,濃重得令人作嘔的鐵銹血腥味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鮮紅的血液浸染了黑色的織布,加深了shi濡的瘢痕,斷指落在腳邊攤開一處血跡。
裴玄昭冷眼看著這一切,眼中平靜無波,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骨骼發(fā)出輕微地聲響,語氣淡漠地吩咐道:“記得將信送到,弄干凈了,莫臟了屋子。
”“是!屬下遵命!”黑影仿若沒有痛覺,動作麻利地處理了傷口,他仔細地清理了地上的血跡,直至看不出絲毫痕跡,這才撿起斷指無聲無息地融入黑夜。
待屋內(nèi)只剩下他一人,裴玄昭走到窗邊,面無表情地推開了緊閉的窗戶,清冽寒冷的夜風(fēng)猛地灌入,沖淡了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需要讓這味道盡快散去,免得明日惹人起疑。
他倚在窗邊,目光幽深冷冽地看向沈疏棠所在的屋子,白日里那張裝傻賣乖,白皙無害的俊秀臉龐,此刻在幽冷的月色映照下覆上了一層冰寒刺骨的陰鷙與審視。
然而他口中發(fā)出的,卻是與這神情截然相反的軟糯呢喃。
“神仙姐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銀般瀉了滿地,將整座荒涼的山寨籠罩在一片森然靜謐的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