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問疾（第1頁）

似乎沒想到皇帝會來這么一句，李承乾沉默良久，道：“為什么要裝傻充愣？”

李世民道：“你是阿耶的孩子，阿耶也很愛你，十二歲聽訟，十三歲加冠，十四歲監(jiān)國，十六歲加元服，你大病兩場，阿耶請道士僧侶做法，征召僧侶剃度出家，修觀又修廟為你祈福。

阿耶失而復(fù)得的孩子，怎么會舍得毀了你？”

李承乾道：“所以為什么后來不愛了？您一開始抬舉魏王意欲取代臣的時候，臣還是舉朝稱頌的賢明太子，無論朝政還是私德都無可挑剔。

思來想去，只能是因為臣腿瘸。

天可汗何等英武，怎么可以有一個腿瘸的太子？大唐萬邦來朝，怎么可以有一個瘸腿皇帝？陛下給予魏王超越太子的權(quán)柄，是想效仿漢光武帝，讓承乾效仿劉強上疏請辭太子之位，可惜承乾讓您失望了。

陛下是能夠與光武帝齊名的明君，承乾沒有劉強的自知之明?！?/p>

李世民不知道該怎么向李承乾解釋，李承乾又繼續(xù)道：“其實也不對，臣回來時，躲過了墜馬腿沒瘸，您一樣抬舉了青雀。

給他天策府的文學(xué)館，給他超越太子的尊貴。

陛下，您為什么會覺得，青雀上位會放過承乾和承乾的孩子？您放過李建成和他的孩子了嗎？陛下，您說您愛承乾，可您想讓承乾去死?。?/p>

‘人生壽夭難期，萬一太子不幸，安知諸王他日不為公輩之主！

何得輕之！

’陛下，您夢到這句話了嗎？那個時候，承乾只是瘸腿，他還沒有失德啊！

可是陛下，父親，阿耶，那個時候您當(dāng)著眾大臣的面說，您想要承乾去死?。?/p>

但凡陛下您在貞觀十四年之后說出這句話，臣都可以自欺欺人的替承乾說一句，那個時候的承乾披發(fā)慕胡，在東宮胡作非為，他該死?！?/p>

李承乾眼淚從眼角滑落，時隔千年，他還會心痛，還會忍不住落淚，或許這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成了他的執(zhí)念，他以為放下卻從未放下的執(zhí)念。

“陛下，臣輪回了一千四百多年，您是唯一一個咒自已兒子去死的父親。

您說您愛承乾，可您毀他的時候沒有一絲手軟。

陛下，如果高明沒有這一身學(xué)識，您還會說他是您失而復(fù)得的孩子，您舍不得毀了他嗎？您愛的不是承乾，也不是高明，是高明的學(xué)識。

說得再準(zhǔn)確些，是高明的學(xué)識能夠帶來的利益?！?/p>

李世民道：“不，承乾，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耶愛青雀和雉奴，也很愛你。

阿耶自知從前過往，對你幾乎有求必應(yīng)，阿耶也在努力彌補過往對你的傷害。”

“承乾聽到這些會很開心，他一定會撲到您的懷里，重新求您的疼愛，可承乾他已經(jīng)死了，如陛下的愿，他死了，死了在黔州那個風(fēng)雪夜。

他再也不會聽到父親說愛他了，他曾經(jīng)求而不得的東西，他永遠都得不到了。

陛下，您嘴上說不殺他，他天真的覺得父親愛他，可您讓人秘密弄死了他，墓志銘，大唐的史書，承乾，他有三個死亡時間。

是您改的史書，還是您的新君改的？是您為了新君把承乾趕盡殺絕，還是新君要把承乾趕盡殺絕？”

這些事情李世民完全不知道，他夢中的過往沒有涉及這些，沉默了良久以后，他道：“如果朕還有機會夢到過往，朕可以告訴你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