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農(nóng)官（第3頁）

管家將銀錠揣進袖兜，點頭哈腰地跑了。

后堂書房里，縣令正對著積滿灰塵的稅冊發(fā)愁，聽聞“術(shù)士求見”，氣得將朱砂筆拍在案上，濺出幾點猩紅墨斑：“前月剛打了個招搖的方士，今日又來？給我亂棍打出去！”

話音未落，窗外一道青影閃過，縣令抬眼時，見個少年負手立在書案前，嚇得手忙腳亂去扶官帽，卻碰倒了筆架，狼毫筆“骨碌碌”滾到梅羸腳邊，筆頭正指著他腰間鼓囊。

縣令聲音發(fā)顫：“你……你如何進來的？”眼底懼意如燭火明滅，映得四壁陰影幢幢。

“抱歉，在下紀伯昌，略懂呼風喚雨之術(shù)，特來應聘司農(nóng)一職……”梅羸道。

縣令聞言，忙整了整歪斜的官帽，堆出笑臉：“仙長所說的呼風喚雨，可是能解我鎮(zhèn)旱情？”

梅羸望向窗外翻涌的陰云：“正是，大人且給個差事，待您見了成效，再夸不遲。”

他報了個化名，只說自南越長樂門來，途經(jīng)此地見土地龜裂，特來相助。

縣令一聽有救，笑得眼尾皺紋聚成稻穗狀，上前兩步握住梅羸手腕：“大仙肯屈尊，實乃聽風鎮(zhèn)之福！不瞞您說，本鎮(zhèn)已三月無雨，縣庫賑災糧見底了……若能降下甘霖，莫說司農(nóng)官，便是……”

梅羸不著痕跡地退后半步：“此事不難。大人備三百兩白銀購置道具，再借我五十名身強體健的犯人，半月后還您滿目青禾。”

縣令忙不迭點頭，袖中算盤打得“噼啪”響。

當日便抬來雕花銀箱，三百兩雪花銀碼得齊整，未及正午，五十名犯人已在城外水田列隊。

梅羸將眾人帶至田心，放眼望去，田埂裂如龜背，枯稻稈歪歪斜斜插在干泥里，透著股蕭索的死寂。

他從袖中甩出十面小旗，按方位插定，將眾人分成十組：“各司其職，莫要偷奸，否則休怪我手段?！?/p>

說罷背手走到田心，閉目掐訣。

鋪在地上的白布無風自動，鼓脹如帆，靈氣化作青霧騰空，剎那間天邊聚起墨色云團。

“沛雨甘澤，速降吾田！”

他一聲喝令，指尖所指之處，雨水如銀箭傾盆而下，砸在犯人斗笠上“噼里啪啦”作響。

梅羸立在雨幕中央，青衫被風吹得獵獵翻飛，卻無半滴雨水近身——周身靈氣凝成透明罩子，如繭般將他護在中央。

犯人們冒雨插秧，忽覺秧苗入土即活，根須“滋滋”鉆入泥中，轉(zhuǎn)眼抽出新葉。

正忙碌間，梅羸將一名大漢喚至樹林，那人剛要開口，瞳孔驟縮，喉間發(fā)出“嗬嗬”聲，一縷白霧自七竅溢出，在梅羸掌心凝成寸許高的游魂虛影。

他指尖輕捻，虛影化作螢火般的光點，順著袖口鉆入氣海靈墟。

那具軀體如斷線木偶般癱倒泥中，眼瞳失去焦距，只剩眼白翻卷，映著天邊翻涌的黑云。

“果然是靈墟鎖魂之術(shù)?！?/p>

他低語著蹲下身，指尖劃過尸體眉心：“若以靈墟集魂，再以靈器載之……”

起身撣去衣擺泥點，望向漸暗的天際，忽憶起蘇九真驅(qū)使的行尸傀儡，那些眼瞳空茫的傀儡，此刻的眼白竟與眼前這人如出一轍。

“先煉十具試試?！?/p>

他自言自語，將尸體拖進蘆葦蕩，又轉(zhuǎn)身走向下一個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