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輪圓月慢慢爬上竹梢,銀色的月光溫柔地灑在大地上。
梅羸咬了一口甜糯的靈米糕,忽然覺得,就算天池里藏著再大的機(jī)緣,也比不上此刻手中這杯溫?zé)岬撵`茶,比不上身邊這些熟悉又親切的面孔。
蘇九真舉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琥珀色的靈酒在夜光杯里晃出細(xì)碎的光:“咱們白芍峰窩在山腳吃苦的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說著,他重重地拍了拍梅羸的肩膀,震得少年差點(diǎn)打翻面前的靈米粥。
“當(dāng)年大師兄臨走前攥著我的手說,‘師父走了,這峰就交給你了’……現(xiàn)在,我總算是能給九泉之下的他一個(gè)交代了!”
廳外的晚風(fēng)裹著竹子的清香吹進(jìn)來,懸燈被吹得輕輕搖晃,光影在墻上晃出朦朧的影子。
大概是酒喝多了,蘇九真的話也變得格外多。
酒過三巡,老人的臉頰泛起了紅暈。他晃悠悠地站起身,袖口不小心掃倒了桌上的靈果盤,果子咕嚕嚕滾了一地:“你們帶小師弟去……去看看他們……”
話還沒說完,腳下一個(gè)踉蹌,孫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老人擺了擺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在嚴(yán)寬的攙扶下慢慢離開了竹廳。
月光給后山的墓地鍍上了一層銀邊,透著股說不出的靜謐。
孫亮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聲音突然哽咽起來:“王師弟……”他彎腰用袖口仔細(xì)地擦著碑面,動(dòng)作輕柔又緩慢。
蘇雨瑤蹲下身,把一束忘憂草放在墳前,指尖輕輕撫過墳頭的新土,輕聲說:“前幾天下雨,我總覺得這土包好像矮了一些……”
梅羸跟著眾人一起跪下,山風(fēng)穿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
“師弟們,”孫亮的聲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咱們峰出了個(gè)好苗子,以后再也不會(huì)被人瞧不起了!”
說著,他重重地磕了個(gè)頭,額頭撞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月光在墓碑間織起一張銀色的網(wǎng),清冷又孤寂。
梅羸磕頭時(shí),聞到新土里混著朱砂和鐵銹的味道,前幾天的雨也沒能完全沖散這股奇怪的腥氣:“可能是前幾天山脈震動(dòng),震落了些浮土吧?!?/p>
嚴(yán)寬突然扯下頭巾,說:“夜里露水重,咱們回去吧?!闭Z氣里帶著一絲緊張。
梅羸在醉意中沉沉睡去,突然感覺腰間的靈氣燙得厲害,像被火燒一樣。
恍惚間,他看見一片空白的鏡面,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蘇雨瑤的臉。
可那張臉卻扭曲得可怕,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尖利的牙齒。
少年猛地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滲出了一道血絲,在月光下,像一滴長長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