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將殘湯推到一旁,悄然起身離了酒樓。
湖心的小木船晃得人頭暈。
撐船的老漢絮絮叨叨地說著:“公子當心些,這央司洞看著小,里頭岔道跟蛛網(wǎng)似的,往年不知多少人進去就沒出來過。您瞧那霧……”
他抬手往前方一指,濃稠的白霧像簾幕般擋住去路,隱約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里頭越深,靈氣越重,可寶貝多,危險也多。”
說起這央司洞,原是座被青苔裹得發(fā)綠的小山丘,乍一看不過兩丈來高,洞口被藤蔓掩得半開。
可等你貓著腰鉆進去,才發(fā)現(xiàn)內(nèi)里別有乾坤,洞頂垂落的鐘乳石如倒懸的碎玉,腳下的石徑蜿蜒曲折,延伸出千八百條岔道,深幽處直通地脈深處。
尋常修士進了洞,大多只敢在淺灘處打轉(zhuǎn),那兒的巖壁上嵌著星星點點的礦石,灰撲撲的靈石混在頁巖里,撿起來還帶著洞壁滲下的潮氣。
可越往深處走,空氣里的靈氣便越濃,巖壁漸漸透出微光,熒光閃爍的靈礦嵌在石縫里,藍的如幽火,紅的似凝血,越是靠近地脈核心,那靈脈的震顫便越清晰,仿佛能聽見大地深處傳來的心跳。
曾有人壯著膽子走到第七處岔道,說看見洞頂懸著巴掌大的流螢石,光芒隨呼吸明滅,撿一塊在手里,連指尖都能映出淡綠色的光暈。
當然,再往深處,便鮮少有人能活著回來了。
那些錯綜復(fù)雜的岔道里,藏著的何止是靈礦,還有被靈脈滋養(yǎng)出的詭譎生靈,以及千百年前修士布下的殘陣,稍不留神,便會葬身在這大地的“血管”里。
梅羸攥緊了腰間的傀儡囊:“五百具木傀,應(yīng)該夠自保了?!?/p>
踏入洞口的瞬間,周身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洞頂?shù)蜗碌乃槁湓诓鳖i,涼得刺骨。
眼前的岔道一條接一條閃過,他閉目凝神,憑著指尖傳來的微弱靈動感,踏入最右側(cè)那條岔道深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草香傳來。
他踩著濕滑的巖石拐過第七道彎,十一條石徑高低錯落地擠在洞壁間,窄的僅容側(cè)肩而過,寬的能并行兩人,洞頂?shù)蜗碌乃樵诓煌窂缴显页黾毸榈捻憽?/p>
梅羸閉眼時,指尖泛起微光,那些肉眼難辨的草木靈氣,此刻在他感知里化作游走的銀線,第七條石徑的地面上,正順著他掌心的方向輕輕顫動。
他抬腳邁上那條石徑,脆響在洞穴里蕩開,前方洞壁突然裂開九道岔口,唯有下方洞口傳來若有若無的草香,混著泥土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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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司洞
繞過一片泛著熒光的藍藻池塘時,水面突然泛起漣漪。
他循著水流動向右轉(zhuǎn),靴底碾過松軟的腐殖土,前方忽然透出一線竹青,歪歪扭扭的竹籬笆圈著半畝地,籬笆縫隙里漏出的靈氣,讓周圍的巖石都蒙上了光暈。
那棵合抱粗的枯樹底下,藥田的泥土被翻整得平平整整,幾株葉片泛著熒光的靈草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立在田壟間,唯有正中央那株被光陣困住的小草,像只被捏住后頸的小獸扭來扭去,驚起一縷細微的藥香。
“這里沒人?”
他屏住呼吸,感知不到周圍有活人的存在。
指尖剛觸到的瞬間,草葉瞬間化作灰綠色的蟲子,密密麻麻的腳須撓著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