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試（第3頁）

丹房里一片寂靜，眾人死死盯著蘇雨瑤托盤里的長春草，頂端的朱紅果實在丹爐的火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果皮上的靈氣紋路明滅不定。

“這怎么可能……”孫倩攥緊腰間的劍柄，指節(jié)都因為用力變得發(fā)白。

她與蘇雨瑤同屬一峰，深知這小師妹連基礎(chǔ)的控火術(shù)都經(jīng)常出錯，如今卻育出了成熟期大成的靈植，果實表面的靈氣紋路比張亦君的金縷纏絲術(shù)還要精純數(shù)倍。

“三個月前李長老親自培育靈草，用了兩個月才進入生長期，她七天就成了……這里面肯定有問題?！?/p>

少年袖子里的殘頁被指尖揉得發(fā)皺，丹道與劍道的沖突在心里翻涌，讓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王皓盯著那朱紅果實，眼里閃過一絲陰狠，嘴角卻勾起冷笑——他早就知道李微弱看重顏面，先前既已宣稱戒律處全程監(jiān)督，此刻若承認(rèn)蘇雨瑤的成果，豈非自毀“云城山第一丹師”的招牌？

首座上，李微弱與“執(zhí)念”糾纏未果，只覺“丹道權(quán)威”四個字在心里燙得厲害。

他當(dāng)然看得出這長春草絕非凡品，可七天育成成熟期靈植，縱是他閉關(guān)三月亦無把握。

目光掃過陳風(fēng)抱臂站立的身影，這位他最信任的戒律堂弟子，此刻卻成了困他的枷鎖——否定陳風(fēng)，即動搖公正根基；承認(rèn)，則需推翻五十年丹道認(rèn)知。

檐角雨絲忽然變急，遠處雷云翻滾，一道銀蛇般的閃電劈開云層。

李微弱渾身一震，只覺那驚雷正劈在自己心障上，將“丹道”二字劈得粉碎。

忽憶師傅臨終囑托：“丹道之上，還有天道?！?/p>

看著蘇雨瑤懵懂的笑臉，再看果實上天然生成的靈氣紋路，他忽然通透——原來真正的丹道至境，從來不是閉門造車的權(quán)威，而是順應(yīng)天道的頓悟。

王皓的冷笑戛然而止，卻見李微弱起身，掌心靈氣輕覆果實，看向蘇雨瑤的目光里已滿是釋然。

“倒是老夫自視甚高了?！崩险叩穆曇衾镉嗅屓?，也有苦澀。“這天下之大，老夫的眼界與之相比，算得了什么？此等靈物，當(dāng)?shù)闷鹗帧！?/p>

話音落下時，又一道驚雷炸響，卻無威壓，反似天地同頻的頓悟之音。

李微弱縱聲長笑，小心翼翼捧起草株，如捧初生嬰兒：“好一個‘結(jié)出因果’！老夫竟被‘丹道’二字困了五十年，忘了初心！”

“十分！這樣的靈物，當(dāng)?shù)闷鹗?！”他的宣告震得梁上塵埃簌簌。

王皓望著長老眼底的熱烈，心中的算盤終是落了個空。

“蘇雨瑤，諸峰會試過后隨老夫去藥田論道幾日如何？”

李微弱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虔誠，“老夫要親耳聽聽，草木究竟對你說了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從袖子里掏出一顆糖炒栗子：“長老是想聽故事嗎？昨晚上我看見螢火蟲，它們翅膀上有星星……”

丹房里的眾人聽得哭笑不得，唯有檐角風(fēng)鈴重新響起，似在應(yīng)和這跨越丹道的奇妙共鳴。

晉級名單宣布時，暴雨突然停了。

趙奢看見自己的名字不在其上，卻感釋然——比起丹爐，或許劍鋒才是他真正的歸途。

李微弱長老的狼毫筆在宣紙上落下最后一筆：“蘇雨瑤、張亦君、王皓、梅羸……”

他將筆重重放下，擲筆聲如劍入鞘，漏下的塵光恰好漫過名單，為這場顛覆認(rèn)知的丹道試煉畫上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