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才（第1頁）

天才

那幾粒干硬的牛肉粒，在風(fēng)信子的消化系統(tǒng)中迅速化為精純的能量，一絲絲地修復(fù)和強化著它的身體。但這能量帶來的滿足感，遠不如它從吳桐身上感知到的情緒波動來得有趣。

這個年輕的人類，此刻正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情緒狀態(tài)中。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純粹的快樂，像兩顆被點燃的星星。他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它的身上，喋喋不休，語無倫次。

“你簡直是個天才！風(fēng)信子，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生物！”

他一會兒用指尖輕輕點著它的身體，一會兒又傻笑著看著它，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寶。他說著學(xué)校里的瑣事，說著游戲里的新裝備，說著對未來的、遙遠而模糊的幻想。那些話語像一串串無意義的泡沫，不斷地從他嘴里冒出來，充滿了輕快而天真的能量。

風(fēng)信子安靜地接收著這一切。它像一塊最精良的硬盤，忠實地記錄下吳桐在“快樂”狀態(tài)下的語調(diào)、表情、肢體動作和能量頻率。這些數(shù)據(jù)，將成為它未來用以模仿“快樂”情緒的寶貴素材。它甚至配合地、時不時地用觸手尖輕輕碰碰他的手指，給予他最恰當(dāng)?shù)?、讓他更加興奮的回應(yīng)。

就在這場單方面的、溫馨而愚蠢的互動達到頂峰時——

“砰！”

一聲沉重的、不屬于這個房間的開門聲，像一根冰冷的鐵錐，猛地刺破了這層溫暖的泡沫。

吳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然后像被冰水澆過一樣，迅速褪去。他身體的所有肌肉都在一剎那緊繃起來，那雙剛剛還閃著星光的眼睛里，染上了濃重的、風(fēng)信子已經(jīng)很熟悉的恐懼和警惕。

風(fēng)信子也

天才

又過了許久，確認外面再無動靜，吳桐才顫抖著手掀開了蓋在它身上的被子。

一縷昏暗的光線重新照亮了風(fēng)信子。

它看到吳桐的臉，在黑暗中蒼白得像一張紙。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嘴唇也毫無血色。他看著它那雙黑色的眼睛里，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以及……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慶幸。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用還在發(fā)抖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它的身體。

像是在確認，它還在這里安然無恙。

那根顫抖的指尖，像一片落在水面的枯葉，帶著宿命般的微弱抖動觸碰到了風(fēng)信子的身體。

在之前的每一次接觸中，風(fēng)信子都能精準地解析吳桐的情緒：悲傷、好奇、溫柔、快樂。那些情緒像清晰的、單色的光，容易被歸類和模仿。

但此刻，從這根手指上傳遞過來的，是一種它從未處理過的、極其復(fù)雜的復(fù)合信息。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殘留的、深刻入骨的恐懼。但最核心的，那股能量流的最底層，是一種純粹的、不求回報的、為了保護它而產(chǎn)生的后怕。

這種情緒，是完全不合邏輯的。

在風(fēng)信子的認知模型里，一切行為都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弱者在強者面前，要么逃跑，要么臣服，要么被吞噬。保護一個潛在的、更強大的掠食者，甚至為此將自己置于直接的危險之下——這種行為，在宇宙的生存法則中，等同于自殺，是最低等的、最應(yīng)被淘汰的基因缺陷。

然而，吳桐就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