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么討厭我?”他問話的聲音很輕,輕得卑微。
你沒答他的問題,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說:“你回去休息吧?!?/p>
姜則成盯著你轉(zhuǎn)身離去,那股淡如苦澀的滋味又在心頭持久地翻涌。
姜家奶奶的葬禮來人不少,烏泱泱的一群吊唁者。
大概是她養(yǎng)了兩個出息的兒子。大兒子姜愷之,生前是林南市最大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股東;二兒子姜臨之畢業(yè)于h大法學(xué)系,在林南市經(jīng)營的律法事務(wù)所威名赫赫。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外人都以為姜家的每一個人都有好福氣。
可惜,姜家的福氣不屬于你和江招娣。從姜家奶奶故意隱瞞自家好大兒出軌事實、默許溫禾和姜則成存在的那一刻起,你和江招娣就不再享有姜家的福氣。
眾人陸續(xù)離開,你站在姜家奶奶的墓前久久地凝視著碑文,上面刻著的“福蔭子孫”讓你好笑。
姜則成穿著一襲黑色西裝,悄然站到你身后,出聲提醒:“天就要下雨了,走吧。”
你聞言,抬頭望了眼天色。果然,難看得像燒盡的黑色紙灰。
“行吧,此地不宜久留?!蹦汶S即轉(zhuǎn)身,不緊不慢地向墓園口走去,是閑庭信步般的慵懶步調(diào)。
“德國的夏天也喜歡下雨,卻沒這里熱?!蹦汶y得與他主動說了話。
“你喜歡在那邊生活?”
“當(dāng)然?!?/p>
愛爾福特受氣候影響不錯,沒什么太多的農(nóng)作物,只是大片大片的麥田。等長得綠油油的時候,人看了能開心。況且,你也沒什么煩惱和壓力,每天都只是去小學(xué)給小孩上兩節(jié)中文課,又能早早下班,和后爸他們一起吃飯、逛公園,生活確實是舒適又自在。
姜則成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嫉妒,宛若毒蛇吐著的紅艷信子,在耳邊嘶嘶作響,低聲誘引出一個瘋狂念頭——把你鎖在身邊就好了,你終會屬于他。
可林南市在你眼里本來就不算什么好地方。他要是把你強留的話,估計會讓你更恨他吧。他想到這一點,又覺得挫敗。
墓園口處,你站定,看到溫禾、姜臨之和他老婆被人團團圍住,大概在說什么讓他們節(jié)哀之類的話吧。
你轉(zhuǎn)身看向姜則成,黑色西裝襯得他俊臉更加冷白。
他與你對視上,你沒躲開。你極輕地嘆了口氣,故作老氣地拍了拍他肩頭,說:“節(jié)哀?!?/p>
姜則成沒說話,僵硬地點了點頭。
傍晚,你沒去姜家吃喪飯,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向姜臨之解釋后就一直在酒店里睡覺。你不是故意撒謊的。畢竟,你要去機場趕那一趟凌晨的國際航班。
臨近八點,窗外的雨還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忽然,房門被敲響。
你以為是外賣送來了,隨口喊道:“外賣放門口就好,謝謝?!?/p>
“是我?!苯獎t成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皺著眉翻身起床,隨手扯下手腕上的頭繩扎了頭發(fā),臉色看起來有些煩燥。
打開門一看,姜則成渾身shi透,急促地喘息著。淋shi的白色襯衫黏著皮膚,暴露出姣好的身材。
“你這是做什么?”
進門后,他沒急著說話,眼光越過你肩膀,停留在那個已經(jīng)收拾好的行李箱上。
你順著他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心虛地擋了擋。
“你這次又要躲多久?”他忽然攥住你的手臂,皮膚發(fā)燙,像是要把你的血肉骨骼都溫吞地?zé)频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