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末卯初,天光如墨色褪紗。
窗欞外漏進一縷晨曦。
紫檀書案上,那截鳳尾文竹筒蟲室內(nèi),[文蟲蜉蝣]蜷縮在凝結(jié)露珠的竹節(jié)間,鱗翅微泛月白,還在沉睡。
江行舟取檐下新折楊柳,蘸青鹽霜凈齒,用冷冽的井水洗漱一番,口齒之間頓時多了柳鹽苦寒甘冽的清香。
他換上一襲冰紈裁就的嶄新童生文袍,扣上螭紋叩,腰帶系著一枚童生玉佩,三尺童生劍懸佩腰間。
案上菱花銅鏡,映出少年眉宇似劍,臉頰冷峻的輪廓。束發(fā)青絲,挺拔而俊秀的身姿,恍惚有幾分“翩若驚鴻”的模樣。
“江兄,時辰將至!”
薛家兄弟早已等在瑯?gòu)珠w的垂花院門下,喚著一起去縣學。
“走!”
江行舟淡笑出門,和他們兄弟會合。
薛府三名新晉童生,一起踱步出了薛府,踏著露水未晞的青石街,抵達不遠的縣學院。
縣學朱漆大門上,懸著兩枚青銅澆鑄的獬豸環(huán)。
薛貴推門而入,立時可見縣學內(nèi),數(shù)百余襲褪色文袍老童生,成群聚著。
江陰童生眾多,在未考上秀才之前,老童生們可以一直在縣學求學。
縣學有廩膳銀,每月可領(lǐng)朝廷發(fā)放的三斛“文粟米”的俸祿,食之才氣充盈。從此可以一心投入文道修煉,不必再為生計發(fā)愁。
多年積攢下來,縣學的童生超過數(shù)百之數(shù)。
不過,廩膳銀其實也只夠養(yǎng)童生自己,想要靠廩膳銀養(yǎng)活一整個家還是有些勉強。
所以,不少老童生自覺無望之后,便放棄了繼續(xù)科舉考核,自尋一門營生,終身停滯在童生文位。
江行舟足尖踏過縣學堂門楣,
學堂內(nèi),驟然肅靜。
“江兄安!”
韓玉圭鶴頸低垂,先拱手一禮。
“江兄安!”
其后,曹安、李云霄、陸鳴,還有寒門顧知勉等新晉童生們,眾人紛紛主動朝江行舟稽首一禮。
雖然簪纓世子們心中不甘,但本屆新晉童生以江行舟為首,已是定局。
見之必須主動行禮,以示同窗尊卑高下。
日后一旦遭遇外敵,同窗是最容易請來的幫手。
“諸君晨安!”
江行舟朝眾同窗回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