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賺的古玩行
這段時間,因改朝換代,不少御廚走出宮來,有的自己開店,有的應聘酒樓。吃喝成了商賈名流、王爺貝勒們最熱衷的消遣之一。
四九城里的飲食天地懸殊。福聚德的烤鴨能賣到兩塊多一只,那還只是一道菜。中層人士偶爾還能去湊湊熱鬧。而高檔些的地方,隨便點幾個菜就得花上十幾塊大洋。
陸嘉衍來的這家二葷鋪,一瓶蓮花白只要一個銀毫,三個菜也不過二十銅元。這般親民的價格,也能沾上葷腥,已經(jīng)算是陸嘉衍比較滿意的消遣方式了。
鄰桌坐著一位老先生,見陸嘉衍起身,拱手說道:“陸少爺,如今怎么也到這般粗鄙之地來吃喝了?”
陸嘉衍連忙回禮:“范先生客氣了,小子以前還是您老開的蒙。您算得上是我的老師了,今日有幸遇上,是小子福氣?!闭f罷,他扭頭叫來伙計:“小二,給那桌上一盤醬牛肉,一盤炸丸子,再燙二兩酒送去。那桌的錢我來結?!?/p>
范先生連忙擺手拒絕:“陸少爺,不可如此,小老兒可不是為了訛你付酒錢?!?/p>
陸嘉衍笑了笑:“先生此言差矣,學生孝敬老師,怎么說得如此不堪。難得遇見,先生且吃喝著?!?/p>
范先生身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長衫,上面用同色布打了三四個補丁,腳上的布鞋雖是內(nèi)聯(lián)升的,卻也看得出補過的痕跡。陸嘉衍一眼就看出先生如今過得不如意。如今新學盛行,八股文自科舉取消后便無人問津,估計他也斷了生計。如今天還不冷,他卻圍著圍巾,分明是為了掩飾那未剪的辮子。
老頭還是老樣子,迂腐不堪,明明已經(jīng)坐在這二葷鋪里,還要嘲弄這里粗鄙。窮得只能點一盆花生下酒,卻還端著架子。
或許這就是時代的產(chǎn)物吧。他還以為讀書人依舊受人尊敬,可如今尊重的早已不是舊學,而是新學,甚至盲目追捧那些留洋歸來的學者。
陸嘉衍懶得與他多費口舌,不過既然路過,花點小錢結個善緣也未嘗不可。在這個混亂的世道,三教九流多認識一些,總歸不吃虧。
陸嘉衍吃完東西,拱手結了賬,起身離開。此時范先生已經(jīng)喝得五迷三道,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著禮義廉恥、三綱五常。
陸嘉衍顧不上理睬他,自己邁步回家睡覺去了。走著走著,路過一排煙館。這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多少好端端的人毀在了這上面。只是這一次,陸嘉衍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是讓他賺了二百大洋的喆鐔。他被兩個大漢架了出來,逼到墻角拳打腳踢,看樣子顯然是沒錢了。
陸嘉衍頭也不回,徑直離去。他分明聽到了背后的呼喊,但他沒有回頭。沾上那玩意,這輩子就毀了,幫忙也沒有意義。
接連幾日,陸嘉衍只在琉璃廠轉悠打探行情,袖籠里始終空蕩蕩的。他要讓掌柜們心尖發(fā)癢。果不其然,三日后便聽聞琉璃廠出了件好貨。
福寶齋出了一支鎏金點翠的步搖,被大帥麾下的軍官用三千現(xiàn)大洋生生砸下,眉頭都沒眨一下。坊間傳言掌柜捶胸頓足整宿,后悔沒開出高價,開價太過隨意,青磚地都快被踱出兩道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