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件事情
陸嘉衍在一周后收到一封回信,那是關(guān)淑靜給他的回信。尚未展開便有淡淡清香,待展開時,簪花小楷的墨痕洇著斑駁淚跡。信上不過寥寥數(shù)百字,卻寫滿了無盡心酸。
關(guān)淑靜以簪花小楷詳述半生凄涼:自二八之年被一頂花轎抬進(jìn)鮑家深宅,便成了那宅中最不祥的擺設(shè)。
丈夫竟因“淑靜“諧音“輸盡“視作不祥,覺得實在晦氣,總是對她避之不及,仿佛靠近一步就會倒霉,對這樁包辦婚姻厭惡到了極點。二十年活寡,終將自己熬的心如止水。
如今,未提及其生活,不關(guān)心鮑大人是否下葬,只是隨信送來了當(dāng)票。讓陸嘉衍幫著處理舊宅。同時在信中表達(dá)了感激,也提醒了他兩件事。
二件事情
陸嘉衍聽后,當(dāng)即讓他送自己過去。有沒有真本事,過去一看便知。李大個兒應(yīng)了一聲,招呼陸嘉衍上車坐好,便拉起車快步飛奔而去。
到了天橋,只見這里熱鬧非凡。唱戲的、說書的、說相聲的、演雜技的、摔跤的、變戲法的……各路藝人齊聚一堂。一溜排開的各色小吃攤,香氣四溢,叫賣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闖入了陸嘉衍的視野之中。那是一個身材魁梧、身著短打的漢子,只見那漢子雙手緊緊抓住了上百斤重的磨盤,然后猛地用力,將磨盤舉起。低著腰飛速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嗡嗡的響聲,甚是驚人。
與此同時,漢子腳下的夯土面也開始踏出一個個腳印,地面上的灰塵被震得揚(yáng)起,形成了一片灰色的煙霧,將漢子的身影籠罩其中。
陸嘉衍定睛看去,只見那漢子的脊背寬闊如虎,肌肉線條分明,腰肩同寬。手上青筋暴起,如同蠕動的蚯蚓一般。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漢子將磨盤狠狠地砸向地面。只聽得一聲巨響,那磨盤竟然硬生生地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砸出了一個淺坑!
“好膂力!“陸嘉衍不禁擊掌喝彩,眼中閃過贊賞之色,“這位好漢,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漢子聞言收勢,灰褐色的臉龐上汗珠滾落。他隨手抹了把汗,粗布衣袖在額前留下一道水痕。
待看清眼前穿著緞子長衫的公子,忙抱拳道:“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差遣?小的愿效犬馬之勞。“
話音未落,一旁的李大個兒突然瞪圓了眼睛,失聲叫道:“哎呀!您莫不是善撲營里那位鐵臂擒熊孟二爺?東家,這是赫赫有名的力士!。”
大漢聞言一怔,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摩挲著粗糲的手掌,輕嘆道:“難為還有人記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如今洋槍一響,誰還瞧得上咱們這身把式?”
陸嘉衍聽得真切,眼中精光一閃。他整了整袖口,拱手道:“孟壯士此言差矣。在下正欲延攬幾位護(hù)院,不知壯士可愿屈就?你開個價,我自然應(yīng)下?!?/p>
孟二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躊躇。嘆道:“公子抬舉,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他回頭望了望場邊正收拾器械的四個半大小子,聲音低沉了幾分,“這幾個小鬼自幼跟著我學(xué)藝,若我獨自謀生路,他們怕是要流落街頭,討飯度日了?!?/p>
陸嘉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那幾個少年雖衣衫簡樸,卻個個筋骨結(jié)實,手腳麻利,顯然都是練家子。
他微微一笑,道:“無妨,我府上正缺人手,若孟二爺不嫌棄,不如帶著徒弟們一同來,也算有個照應(yīng)。”
大漢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不可察地?fù)P了揚(yáng),卻仍故作沉穩(wěn),抱拳道:“公子厚愛,小的不敢推辭?!?/p>
他頓了頓道:“小的在善撲營八年未逢敵手,曾得八卦門董師傅指點三年,略通些掌法。”
話音未落,他忽地沉腰坐馬,雙臂一展,竟單手扣住那數(shù)百斤的石碾邊緣,腰身一擰,勁力驟然爆發(fā)!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碩大的磨盤竟被他生生掀翻,凌空一轉(zhuǎn),又被他穩(wěn)穩(wěn)托住,輕輕放回石座之上。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孟二爺面不紅、氣不喘,只是拍了拍掌心的石屑,抬眼看向陸嘉衍,似在等他的反應(yīng)。
陸嘉衍唇角微揚(yáng),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善撲營魁首、八卦掌創(chuàng)始人門徒,再加上剛剛這一手真功夫,這位孟二爺分明是在亮底牌。
他朗聲道:“既如此,二爺與四位高徒的食宿,陸某一并包了。每月一百現(xiàn)大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