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而后動
“這孩子就留著吧,好好栽培?!彼兼螺p抿了口茶,眼波流轉間已有了主意,“依我看,你該給他張羅門親事。接到院里養(yǎng)著,你才能徹底安心?!?/p>
陸嘉衍攬著她的肩頭:“這么說,小龍算是過關了?”
“他若不動手,明兒就該打發(fā)走了。”思媛靠在他懷里,聲音壓得極低,“如今才算真正成了自己人。你可得好好調(diào)教,剩下那三個也得早作打算。成了家的男人才算扎根,何況娶的是東家安排的媳婦。有妻兒在院里拴著,往后就算單獨帶他出遠門,心里也踏實不是?”
“那件事可還順利?可有親自盯著?”思媛話鋒一轉道。
陸嘉衍長嘆一聲:“我給了那洋人二百大洋,夸他差事辦得漂亮。說好到碼頭就放人,小龍出門時我暗中跟著。他應是察覺了,特意在街角買了包煙,抽完兩根才動手?!?/p>
思媛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掌柜的,心軟了?”
她突然正色道,“這世道由不得你慈悲。若想明哲保身,學那些紈绔子弟吃喝玩樂便是,保你一世平安?!?/p>
可你要掙錢、學洋務、辦學校、憂國憂民!”她冷笑一聲,“且看世道容不容得下你這樣。既然選了這條路,若不給自己留后手,遲早讓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思媛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大沽那棟小洋樓,我打算托姐姐幫忙周旋。這事得快些辦妥,等風聲過了,咱們就該裝窮了?!?/p>
陸嘉衍點頭稱是。自家媳婦行事向來滴水不漏,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思慮確實周全。
“要不要請個郎中瞧瞧?”他皺眉道,“大沽的海鮮你一吃就吐,別是身子不適?”
思媛唇角微揚,拉開抽屜時指尖卻輕輕發(fā)顫。她取出一張藥方遞過去:“掌柜的,你瞧瞧郎中都寫了什么”
陸嘉衍接過箋紙,目光在墨跡間游移,忽然定住。再抬頭時,眼底已漾開層層漣漪:“思媛,這這是喜脈?你有喜了?”
“大沽那個姑娘我已叫來相看過?!彼兼碌痛怪劢蓿曇糨p若蚊吶,“雖是個賣唱的,倒也清白。若是你就”
“胡說八道!”陸嘉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指腹溫柔地撫過她的面頰,“你這傻丫頭,怎么還惦記著那些陳規(guī)陋習?我疼你都來不及?!?/p>
他拭去她眼角的淚花,柔聲道:“這是天大的喜事,該高興才是?!?/p>
“有些事趁早安排才好?!彼兼驴吭谒珙^輕聲道,“現(xiàn)在接她進門,還能念著我的好。等十年后我人老珠黃時,再找個十八九的姑娘,那眼神該多刺人?這些內(nèi)宅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分寸。倒是外頭的營生,你可要仔細著些?!?/p>
媳婦叮囑過后,陸嘉衍開始親自調(diào)教二虎使槍。選二虎,就是看中他性子憨實,像塊未經(jīng)雕琢的硬木——來得及打磨。
誰曾想,這憨子竟是個天生的槍手。不出半月,二虎的準頭已甩開陸嘉衍一大截。
這日晌午,陸嘉衍站在靶場邊的槐樹蔭下,盯著靶紙上密密麻麻的十環(huán)孔洞,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
“邪了門了”他捻著發(fā)燙的彈殼,聲音發(fā)澀,“你小子怎么上手那么快?莫不是背著老子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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